第269章(2 / 2)

丫鬟又哭:“王妃饶命!其实有人给婢子了一锭银子,让婢子把蜂蜜换成果蜜,还特别嘱咐我多加几勺。婢子香脂油蒙了心,做出这等糊涂事来,王妃饶命哪!”

“什么人买通你?”燕王妃问。

丫鬟摇首:“当时隔着花丛,婢子只看见一只细白的手把银子递过来,并没看见本人。婢子绝非存心隐瞒,王妃明鉴!”众人低头互相一看,谁的手不是又细又白?

“那个牛乳又是怎么一回事?不是只有王府里喝过十二种茶的两位小姐,才另添一颗牛乳小丁?”佟夫人插嘴问。

丫鬟连连摇头:“婢子只是趁人不备舀了几大勺果蜜,放进清宁郡主的每个茶杯里……”

“真是胡闹!”燕王妃柳眉倒竖。

众人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想看素来赏罚分明的燕王妃怎么处置这丫鬟。

一旁的段晓楼见那丫鬟面如金纸,肩如筛糠,怎么看都很可怜,忍不住就为她说话开脱:“不过是个小玩笑,无伤大雅,清宁郡主本人既然没有拆穿,从头到尾都不揭开瓷盖,也是不欲同她们计较的意思。不如王妃拨个恩典,别罚这丫头了,免得削减大家玩游戏的兴致。”

燕王妃大概是不打算当着客人的面处罚下人,于是点了点头,说快把第二组的茶品放上来,大家该玩什么继续玩。

牛温兰见燕王妃不继续追究牛乳的事了,不禁松一口气。谁知,地上两个犯错的丫鬟对视了一眼,突然都手足并用向前爬了几步,跪到段晓楼脚下,摇动着他的袍摆,哭求说:“侯爷可怜可怜我们,带奴婢走吧!奴婢愿意一生侍奉侯爷!”

☆、第647章 丫头吃醋没有

更新时间:2014-03-19

段晓楼猜到她们二人是怕燕王妃事后会重罚她们,才想借着他离开王府,到他的安宁侯府做下人。这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他也有救人之心,不过他母亲也在场的话……

偏头一看,葛夫人眯着眼睛假寐,似乎已默许了让他自己处理。于是段晓楼向燕王妃恳声道:“王妃不耐烦教这两个丫头,不如就让我母亲带走她们,早晚训导两回,以后她们就不会再如此顽皮了。”

“随你便。”燕王妃面色淡淡的,举杯饮茶。于是,两名丫鬟的命运就被决定了。

二人松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燕王府的规条极其严格,如果王妃真按着那个罚她们,那她们的下场一定很惨。她们对王府的常客段晓楼一向心存仰慕,现在他又慈悲地搭救了她二人,尽管之前彼此从未说过话,她二人又是低三下四的小丫鬟。可见段侯爷的为人口碑,是真真儿的。

段晓楼见二人都哭成花猫脸,于是说:“你们去收拾一下,回头好跟我母亲回段府。”

这段插曲就算过去了,第二组茶很快被摆上桌,何当归也回到了花园里。她面色不佳地斜了段晓楼一眼,嘟着晶莹浅红的小嘴,直背坐下,眉头微微凝着。

这时,好多人看何当归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因为她刚才光凭嗅觉就辨认出了三种茶,只有一杯白水样的云雾茶才尝了一口,这等认茶的好本领,的确配得上“茶里行家”四个字。这还不是她最让人惊叹的地方,此刻回想起来,何当归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淡然态度。

当时她要用舌头尝味道,许多人都觉得她是不懂茶的俗人,有些不屑与她为伍的意思。她只要一掀瓷盖,让茶汤暴露在众人眼里,一切就不言自明了。可“盖不离盏”是品茶的行规,何当归为了遵守这点子规矩,宁愿一直被人误会,甚至在品茶结束后都不揭穿,气量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她才是最懂茶道的人!很多人都忍不住这么想。

第二组也有四种茶,分别用清明雨水、梅花雪水、松针浸水和柏叶浸水来冲泡,猜茶的人要连水的名目、茶的名目一起猜出来。

这一轮,参加的人有何当归、李仙茜、朱榴然、朱谷覃、牛温兰和一位宋小姐。为了避免再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六份茶是打乱了送上来的,六人各把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

这回没有牛乳的味道捣乱,何当归只闻了茶香就提笔写下:上饶白眉、雨水;紫阳毛尖、柏叶;金坛雀舌、雪水;绿春玛玉茶、松针。而其他人相对谨慎得多,细细品尝之后才敢写下答案。

拆下蒙眼的棉纱,几位评审校对茶水,发现牛温兰答错了三种,朱榴然答错了一种,在这一轮止步。何当归等四个人得了燕王妃赏赐的蝉翼纱披肩,而牛温兰、朱榴然各当众表演才艺,一个就跳舞,一个就翻跟斗。这是第一轮刷下来的人出的刁钻题目,幸好朱榴然也是习武练箭的人,否则她可怎么连翻十个跟斗呢。

“丫头,你为什么瞪我?”

凑着两位小姐表演的空儿,段晓楼出现在何当归身后,自我感觉良好地说:“莫非你听说我从燕王府要走两名丫鬟,吃了她们的醋?”

何当归嗤笑一声:“我为侯爷腿伤的解药而发愁,奔波到现在还寻不着,哪儿有工夫吃醋呢。段晓楼,我问你,你的腿究竟有没有中毒,中的是什么毒?为什么我让人去锦衣府拿解药,他把那里的医师打哭了,对方还一直声称锦衣府没有你中的这种毒?”

段晓楼无辜地眨巴眼睛:“妹妹你怀疑我假装中毒?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任凭你发落罢了。就算毒发死在你的脚下,我也甘之如饴。”

何当归蹙眉,又问:“你缘何从孟府跑出来?还穿上孟瑄的衣裳,瞧吧,你比他高,腿上短了一截。假如你真的身中剧毒,就不该乱跑,让我为你担心。而且你母亲也在这里,你想毒发身亡,她还不依呢。”

段晓楼惊喜地往前一凑,低头看她的脸,笑问:“你会为我担心?”

在周围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他徐徐地接近,眼瞳映出她的倒影,热气吹拂过来,何当归连忙侧身避开……

“哎呀!”花园里传出一声惊叫。

何当归和段晓楼回头,见朱榴然翻跟斗时跌倒,似乎摔得不轻。燕王妃连忙让人扶到一边,问她感觉怎样。黄衣黄裙的朱榴然扶着纤细的腰肢,眼含泪花,疼得说不出话来,燕王妃让丫鬟速速请大夫来治伤。

一说到大夫,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何当归,何当归也不好装傻,于是就上去为朱榴然检查伤势。朱榴然却苍白着嘴唇笑道:“我裙子上全是泥巴,别沾脏了清宁姐姐你的袖子,其实就摔了一下,并没什么大碍,歇歇就好了。”话虽这样说,她的眼睛却越过何当归的肩头,往段晓楼的脸上看去,眼神中带着不明意味的哀伤。

段晓楼背转过身,留给她一个衣袂飘飘的背影。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听不清具体说什么,但何当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几句,才知道,原来这位榴然郡主曾遭人绑架过,救她的人就是段晓楼。后来,燕王妃和葛夫人有意说一门亲,先悄悄问了朱榴然,女孩儿家羞涩地表示同意;再去问段晓楼,不料段晓楼隔天就离家出走了,把一门说到一半的亲事晾在那里,使朱榴然也受人非议。

古代女子在议亲的过程中被“退货”,性质和被退亲差不多,可以说是一种耻辱,通常会被传成有什么隐疾,或贞洁有亏。不少这种遭遇的女子,一根绳子上吊的情况也不少见。

何当归也回头看一眼段晓楼不动如山的背影,轻叹口气,坚持帮朱榴然检查了腰伤,发现是骨头错环儿了。朱榴然是一名未出阁的小姐,不能让正骨大夫的手触碰,这个伤恐怕要养一个月……但是何当归来治的话,只需一根银针拨通穴位,当时就能好了。于是,她从腕上取下银针,又办成了一件惊人的事。

“哇啊!榴然郡主,你真的不疼了?还能走路了!”有几个小妮子围着她们咋咋呼呼。

“嗯,”朱榴然茫然点头,“刚才腰还疼得像断掉似的,这会儿完全好了。”她试着不用人搀扶走了两步,还转了个身,一切如常。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佟夫人见识过何当归的妙手回春术,那些小姐们第一次见到一根针能扎好人的医术,于是又惊又奇,扯着何当归的手臂问东问西,还有想拜何当归为师的。

彭时也从罗家老太爷那儿学到一些三清针法,别的人是外行看热闹,他却是内行看门道。一双没有情绪的墨玉黑瞳,深深将何当归的侧颜吸入眸底。

燕王妃给何当归解围道:“大家快别闹了,不是还有第三局茶吗?天色不早了,玩完这一局咱们就该散了。”

一时,茶宴重开。据说最难猜的四种茶,用山泉水烹好端上,被一一摆到何当归、李仙茜、朱谷覃和宋小姐的面前。这一局的茶很生僻,四样茶汤都几近无色,所以也不用蒙眼了。

这一局的胜者有个古怪的特权,可以随意要求在场的小姐或公子做一件“困难”的事,对方不得拒绝。这个本来是牛温兰提出来的,可她现在已经出局了,也不知她这个提议的真意是什么。何当归本来不想赢,可猜茶之前,隐约听见李仙茜和朱谷覃咬耳朵,双方约定,“给榴然出气,不管谁赢了,都让段晓楼翻一百个跟斗给大家看”。

何当归额上冒出一滴汗,心道,真是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不论段晓楼中没中毒,他的腿伤是何当归亲手包扎的,若果真不幸被要求翻一百跟斗,他的伤势肯定会加重。这种情况下,何当归也不能再谦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