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抗拒都被这个深吻所封住了,可真的是很不舒服。她的眼里盈着濡湿,她没有丝毫的力气能挣扎开来,更开不了口说话,只能是在恶狠狠的报复中,让他与自己都尝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对,她咬破了他的下唇。
瀛寰在吃痛中错楞了一下,转瞬就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姜太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出了这一巴掌。她从没有拿巴掌打过人,更没有打过瀛寰。
又何况是打他的脸呢?
这一巴掌下去,另个人都愣住了。姜太玥的泪水也就再也兜不住了,她即是为了自己方才所受的委屈,更是因为自己方才的出手。
毕竟确实是她上一秒,才伸手打了瀛寰。
而瀛寰却根本无感于唇上的伤口,他在她的泪水中错愕到了呆愣的地步。
这个想象中幻觉的太玥,刚才是在拒绝下咬了他吗?不,她怎么哭了。眸子里含着泪水,眼角泛着微红,就连长长的睫毛都被沁成了湿漉漉的。她哭得好可怜,好像他的太玥,他的柔奴。
姜太玥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就簌簌发抖中哭得越发厉害了,热泪顿时淌落在了脸颊上。
其实瀛寰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可他的身体已在自然反应中,去抬手帮她拭去脸上的眼泪了。姜太玥断然是不会让他再碰她的,她挥斥了开来不说,还往后退了一步。
可瀛寰的指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温度。应该是泪水的温度,也是她脸上的温度。他的太玥,是温热的……
在清楚这个真相后,瀛寰转头去望了一眼床榻之上,果然在花丛与她喜欢的玩具包裹中,已然没有了她的身影。
因为她已经在自己的眼前了,因为她已经醒了过来……
“太玥……”这一声太玥,是这样的沙哑,瀛寰又一次抱住了姜太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带到了独属于他的怀抱里,与他密不可分。
姜太玥本该拒绝他的,可她在那一声呼唤中竟然听出了哭腔,紧接着瀛寰就在这个拥抱里哭出了声来。
不同于幼时他受自己委屈时,偶尔哼唧唧两声,他将自己的身体全都压在了姜太玥的身上,如同用自己的全部困锁住了她。
在这个困锁中,他的眼泪已在无意识中流了满脸。他把头搁在了姜太玥的肩上,脸贴着她的颈窝。眼泪自然也流到了她那边去了。
这样无助的依恋,倒是让才受过委屈与怨气的姜太玥,要来反过来安慰他了。
“瀛寰,我在这呢,我醒过来了啦,在你怀里了。”因为她是哭过,所以带着与平日里不同的一抽一抽的声音。
瀛寰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再又开了第一句口,“只要你能回来,多久我都等你……”
姜太玥试着问出了,她在心境中早就料到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能治愈天阴之体的方法是吗。”
“嗯。”瀛寰低低的回应没有去刻意隐瞒她,现在已成定局的结果。只要是太玥不会有事,她又醒了过来。那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
姜太玥的心不由得沉了一分,她又蹙了蹙眉头,问出了另一个疑惑,“这些香味是什么?”
“是魇花的熏香……”
在骇然中,更多的是于心不忍,“你知道这东西会让人道心有损,从此陷入疯魔沉沦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因为比起疯魔沉沦,我更害怕你已不在我身边的事实。这些□□,能让我在疯魔沉沦的幻觉里,感受到你还在我身边。”
……
姜宁又回到了那间厨房里,也许回忆很长,可对于半面法师来说也就是恒河沙劫中,一弹指的时间。
这次姜宁终于是看清了半面法师,在灶台上所煮的东西了。
他在煮一锅再普通不过的豆子,煮豆子所用的柴火就是豆子上的豆秸。
煮豆燃萁的诗句谁都读过,姜宁怎么会不明白法师此时所作所为的寓意呢?对于瀛寰来说,道心也好魔心也罢,都本为一体。可瀛寰却想到了用魔心来练就道心的方法,这样的平衡直到姜宁沉睡不醒后,瀛寰每日都要靠着吸引魇花之毒来度日。
魔心益盛,道心崩塌。
想到了这里,姜宁就真心的谢谢半面法师了,“六年前,我从沧浪海而来。来丽川山上寻法师,虽未能与法师得见第一面。可半面法师却也算出了一切,法师那日所赠的金刚菩提子就是在帮瀛寰吧。”
那日灭婴箭所灭的就是瀛寰最后一点道心,魔心眼看着就要将其吞噬,彻底占据瀛寰,好在最后被菩提子遏制住了。
她双手合十,真诚道,“谢谢您了。”
所以前几日,那个小沙弥才会说,女施主很不凑巧,法师这次又在面壁了。就是因为姜宁之前就来过一次,也是因为半面法师在面壁,所以没有得以一见。
所以六年前的那一日,半面法师才会亲自下山来路,赶来特地与她还有瀛寰见上一面。
半面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一切都是姑娘与含章神君的机缘所致……”
姜宁实在是想找半面法师问的更多,然而此刻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因为瀛寰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
“太玥你在里面吗?”
第76章
未等姜宁的回应,瀛寰已是不请自来,推门而入了。
昏暗的小厨房之内,一时站了三个人,还有两位当世顶尖的修真者。瀛寰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太玥。而姜宁脸色那无法隐藏的复杂情绪,也未能瞒过他。
瀛寰先是打量了这间房子,半面法师故意把自己引开,又把太玥特意带到这里来,他搞不懂这个和尚在卖弄什么玄机。但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他,瀛寰心里百转千回后,还是选择了按下不表,最后朝着半面法师笑了一下,“法师,出家人不打诳语的呢?”
“阿弥陀佛,贫僧从不打诳语。只是含章神君走来的路绕远了,姜姑娘的路更近一些罢了……”半面法师面色平静,说着看似极为有道理的话,“所以两位施主,也只不过是前后脚到的时间罢了……”
瀛寰冷笑,“法师真会说笑。既然您如此的光明磊落,那又何必对一个女子暗下黑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