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自山头升起,高高悬挂在夜幕之上,洒下霜天月色。
晚间凉风在山间回荡后,贯入客栈,拂散了浓郁的酒香。容丹桐撑着下巴,望着静谧的街道,眼睛盈了浅淡醉意。
风烟岭边缘,伸出一只玄黑臂膀,青紫毒烟中,幽绿火焰在风中摇晃,忽明忽暗。
这一具荒尸不知怎么绕开了道修的封锁,突破了严密的阵法,停在了风烟岭边界处。然而,它最终没有踏出去,只是垂下身子,伸出一只手臂。手臂覆盖在青草地上,惊扰了夏日的流萤。
在一片流光中,一道修长身上跃下荒尸的手臂,踏在了杂乱的草地上。
他身上的邪气有所收敛,然而那种气息太过强势和冰冷,在他接触草地时,脚下的青碧草叶慢慢被腐蚀,由枯黄最后化为一片焦黑。
少双抬手,月色下的五指莹白如玉,然而,在流萤靠上来时,便失去生机,从空中坠落。
长风吹动衣角和长发,少双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赤红,随后伸手握住了腰间悬挂的至清剑。
至清剑上清气环绕,当少双握上剑柄时,触手冰凉,随后是刺骨之痛。至清之气尽职尽责的将少双表面的邪气净化,连同被浓密睫羽覆盖的瞳孔也重新化为墨玉之色。
少双眨了眨眼,寻着容丹桐的气息走去,最后停在了山峦上,遥遥俯视山脚城镇。
这段时日,镇民睡得格外的早,这个时候早便熄了灯火,安然入眠。可是客栈住进了一位新客人,灯火便点了大半夜,直至油尽,烛火熄灭。
天色未亮,小二便打着哈欠出来干活,一踏进大堂便看到了一道红色背影。
酒气散去,桌脚放着几个空坛子,桌面上则是几个酒杯子,看着像喝了一整夜的样子。
“公子,你待了一整夜?”小二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放着柔软的床榻不住,挨着冷板凳枯坐一夜,这是多想不开才会干的事啊?
容丹桐张口胡扯:“没有,我刚刚起来。”
说这话时,容丹桐转过身子,露出一张神采奕奕的脸来,比起昨日初来时的狼狈,此时的容丹桐风采更甚一分,哪里像是熬了一夜的酒鬼?
小二脸色微红,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说了三句公子见谅。
容丹桐勾唇一笑,示意他收拾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朝阳升起,晨光挥洒。
零零散散的人从房屋中走出,街边摆了一圈地摊,小贩开始吆喝自家的东西,一群孩子相互追闹,从街头跑到了巷尾。
魔物虽然可怕,但是这日子还是要过,夜间虽然早早闭门不出,但是白日里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容丹桐干脆出了门,绕着街道走了一圈,当初的店铺换了新,但是容丹桐走到街尾时,依旧看到了那间裁缝铺子。
大约是年代久远的原因,店铺翻新,但是总的陈设并无变化。容丹桐脚步稍顿,便看到了年迈的老人扶着拐杖从店铺中踏出。
老人满头银丝,驼着背,因为长期在灯火下裁衣的原因,眼神花了,瞧着容丹桐,只觉得眼前一团花花绿绿,多看一眼,连花花绿绿都没了,只有空荡荡的墙壁,仿佛刚刚的只是错觉。
容丹桐本来只打算休息一夜便走,真的过了一夜后,便改了主意,打算多停留几天。
这段时间,晚间他便喝喝小酒,吹吹凉风。
白日里,他就四处闲逛,有时候跟几个孩子闹成一团,拿出几个新鲜玩意儿逗他们玩。有时候则沿着小桥流水,慢慢欣赏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