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的施粥的事情,俞仁全全交给了黄吉安。他与梁宗义两人坐在一辆牛车上聊着天。而梁如继在那夜一战之后便回去了。他们本来是到兖州给曹安送粮的,结果却正巧遇到了黄吉安送去的紧急求救信。于是,梁如继带着兄弟们星夜赶来。
如今事情了结,他也便回去了,只留下几十名兄弟由他的侄子统领,以便保护俞仁的安全。
“宗义,你说这刘子明为什么会突然减少了施粥呢?”俞仁看着眼前饿的行动艰难的灾民们问。
“据我的线报。刘子明自那夜与我们一战之后,因为损失惨重,加上又怕我们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本人已经带着余下的不足五百人的近卫军和他的三大弟子离开泰山,到兖州去了。此地的小头目因为没人管,便各自将手中所管的粮米悄悄的拿出去盗卖。所以才会出现施粥越来越少的情况。”梁宗义轻声道。
俞仁叹了口气,“看来,这闻香教也还是逃不过这些污浊世风的影响。徐鸿儒、刘子明这些人,虽有大志,却可惜自身才能不足。结果不但不能成事,反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在这方面,我们也应该以此为戒啊!对任何人都应该做好监督,不能因为信任他,便把该放的、不该放的权都放给他。”
两人聊着天,前面已经开始施粥了。
梁宗义看着面前的大片灾民,突然提出一个问题。
“堂主。咱们这样施粥是可以。但您要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随您到东番那么远的地方去开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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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招人之难
俞仁笑了笑,没有回答。“你且看着,慢慢就知道了。”
俞仁所设的这个粥棚施粥情况虽然比闻香教的好上不少,但是对于灾民来说,也只能说是勉强不会被饿死,想要吃饱,还谈不上。
三天以后,俞仁在各处分设的粥棚全都贴出告示。告示的大意是:由于粮米有限,他们许家的粥棚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撤消。如果有人愿意随他们到东番岛去拓荒,那么便能现场得到一袋子的米三两银子的报酬。这是他们一年的劳动报酬。
此外,去东番岛的人,从登舟那一刻算,便可得到每日一斤米的保证。在一年后,如果不想再干了,他们会派船将人送回来。
此告示一贴出来,立时便引起了轩然大波。要知道,这些灾民原是冲着闻香教的施粥来的,许多人的家甚至远的百里之外。而今,眼见着闻香教的施粥越来越少,好容易盼到了许家这新的大善人,可这会儿又说不知什么时候会撤。
对于告示上所说的到东番拓荒,这个办法固然好,每天一斤米,不仅可以养活自己,甚至还可以多养活一个孩子。但关键是,这些人几乎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绝大多数人一生都没出过山东,甚至没出过济南府。现在说要让他们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的东番岛去。他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告示贴出的第一天,没有一个人来俞仁这儿报名。俞仁在粥棚前静静的等待了一整天,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来。
俞仁失望了。起初,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告示一贴出去,必定会有许多人响应的。要知道,这可是他专门为区别那些借灾年,低价买人的富户,而专设的。没想到,这些灾民却宁愿卖身给那些富户,也不愿随他去台湾。
由于听说许家的粥棚可能要撤,原本聚集在此的灾民们,开始陆续的有人离开了。而新来的几户本地乡绅借机大肆的收罗灾民,用半袋米的价钱便买一个成年的男人,而女人的价钱比这还要低两分。
但即便是如此,许多的灾民都还是趋之若鹜。可是,因为灾民太多,这些乡绅也只是挑了其中的少许,大多数人还是留了下来。
看着这些留下来的人们满眼的绝望,就好似是被判了死刑。俞仁实在是愤愤不平。
“为什么我们的价钱明显比他们高出几倍,却没有一个人来,而他们那儿大家却都抢着去呢?”
“因为这些人知道自己卖给这些本地的乡绅,便等于找到了归宿。这些乡绅既然用粮食给他们换了人,便一定不会随便的让他们再饿死。而跟着这些乡绅,也不过是做些种地的事情。
可咱们要求他们去的地方太远了,而且由于相比那此乡绅,我们给的条件太好了,他们反而不敢相信我们的话。”
俞仁叹了口气,“看来,这好人有时候还真是不能做啊!好,那就把告示改一下。就写,以一袋米买一个人。卖身期约为十年。但是随我们到东番岛开荒这一条却不能改。不然,我们就是在欺骗他们了。”
黄吉安答应一声,下去马上让人给改了。
可是,灾民们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一直等到旁晚施完第二遍粥,还是没有一个人来。俞仁实在是失望了。
就在俞仁无计可施时,有一个女人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走了过来。
“我们愿意卖身!”
俞仁听到有人愿意卖身,大喜,差一点冲上去亲他一口。
仔细一看,来的人他认识。正是前阵子他们在济南府外小镇上遇到的那个店小二陆清和他的那个年轻的义母蒋小婉。
“是你们?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我们离开家乡后,走了大半个济南府,最后还是只找到这儿还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所以,我们最后还是不得不来了。”说到这儿,蒋小婉转身向着面前的一众灾民们道,“亲乡们。咱们老话说的好,人挪活、树挪死。眼下遇到这样的大灾年。如果我们还死守在这儿,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眼下俞相公虽然让我们去的地方比较远,也许还要冒许多的风险。但是至少还有几分生的希望吧!而留在这里,我们又能活多久?朝廷,我们是指望不上了。那些家有余粮的乡绅们,也都挑完了人。不随俞相公走,待到七天以后许家的粥棚一撤,我们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我们母子这些天几乎走遍了大半个济南府。到处都是一片赤地,连树皮、草根都很难找到了。我还听说,闻香教的刘长老也带着他的亲信到兖州去了。不用多久,他们的粥棚也必定会撤了。
到时候,我们还要怎么活下去?俞相公虽然心善,但他们的粮也是有限的,要的人数也必然是有限的。你们如果报名晚了,到时候就是想来,也没有机会了。到那时,就真的只能留在这儿被活活饿死了。”
蒋小婉的几句话果然打动了这些灾民,大家听说闻香教也要走了,而这儿的名额还是有限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要知道,这儿现在已经成了他们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了。
大家开始拼命的向俞仁的草棚涌。生怕来晚了没有了名额。
俞仁终于笑了。
“大家不要挤,排好队,我们要的人很多,一时不会满额的。谁挤便取消谁的资格。”黄吉安见众人挤的乱作一团,许多妇人抱着孩子被挤的倒在了地上,周围的人也全都不顾,甚至直接就从身上踩过去;于是赶紧大喊着,来维持秩序。
很快,俞仁便收了近万名的灾民。他与那些乡绅不同,他是无论老少妇孺,他都收。有人问,“孩子的卖身期是不是也是十年。”俞仁正要回答,蒋小婉已经帮着他抢答了,“是,但是要从也十八岁成年以后开始算。”
俞仁赞许的看了一眼蒋小婉,这一次,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的帮忙,他这事还真不容易办成。
看着自己带来的粮食已经差不多空了。俞仁只好暂停了收人。但周围还有许多的灾民闻讯在往这里赶。如今的形势,便如一道被打开的江闸,人潮如水潮一般向这儿涌过来,势不可拦。
俞仁知道,这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只要他们有足够的粮食,要多少人都有。于是他亲自带队,将这一批近万名的首批灾民带到大清河边。那儿早已停泊了二三十条大船。
虽然一条船上最多可装两三百人,但必竟人还是太多。所以要分两批运。暂时不能走的,便就地扎营。济南府的官员们眼看着俞仁一批批的把这些人运走,却并没有人阻止,他们反而在心里暗自庆幸。要知道,这么多的灾民聚在一起,他们又没粮米可以赈济,这就如同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如今俞仁这么一搞,反把他们的这颗定时炸弹给拆了,他们自然高兴。
送走了第一批,还留下了四千余人,要等到台湾那边再派船来接人至少也还得一个多月。俞仁有些等不及了,他将几名亲信召来,让他们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