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明已经认了那是游方术士给他的偶人,家中还又搜出三个。”付彦之提醒道。
“那又如何?他是蠢,但他再蠢也不会自己找死,主动把这玩意儿送到徐国夫人手上吧?”
“他已经认罪,再谈这些,没有意义。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宋敞哼道:“认罪?不过是屈打成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魏家都打死好几个了!可恨这个魏少明软骨头,认罪就算了,竟还攀扯东宫!更可恨是,还真有人信!他一个太子妃伯父家的庶子,能和东宫有什么联系?别说东宫,他去徐国夫人府送画像,连他爹都不知道!”
付彦之皱眉:“你低声些!”最深信不疑的那个,可不就是圣上。
宋敞不平:“低声?这明明白白是个圈套,再不出声,他们的阴谋就得逞了!”
“你上书了?”付彦之一急,伸手拉住他问。
宋敞却突然泄气,原地坐倒,悻悻道:“没有!他们都不让!”
付彦之心中略安,在他对面坐下,劝道:“此案尚无定论,急着上书,只会激怒圣上。林相在旁虎视眈眈,你自己受责还在其次,万一牵连宋相……”
“你以为事到如今,我祖父还能全身而退么?”宋敞愤愤地捶了一记竹席,“我这次来就是奉他老人家之命,给你传几句话。”
付彦之听说,忙坐直了些:“宋相有何吩咐?”
“吩咐你告病。”
付彦之一愣:“为何?”
宋敞面色难看:“长辈们都觉着此次怕是……万一圣上真的决意废黜东宫,你应该也不想执笔吧?”
付彦之默然,宋敞接着说:“我祖父的意思,他定是要为此事争到底的,不管结果如何,机枢之内,总要留一个还能在御前说话的人。”
付彦之还是不吭声,宋敞就叹了口气:“留得青山在……”
“可若我在此时独善其身,山还是青山么?”
“你这人,说我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到自己身上就……”
“我与你不同。”
宋敞不服:“哪里不同?”
“你有家室,做事之前,总要想想嫂嫂和孩子们。”
“……”宋敞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付彦之能以没有家室为由,堵得他无话可说。
“违心之事,我做过一次,愧悔多年,实不愿重蹈覆辙。你代我回复宋相,就说彦之职责所在,恕难从命。”
其实宋敞心里,也不认同祖父要求付彦之退避的做法,便没再劝,只问:“你打算怎么做?”
“没什么打算。你回去吧,近期都不要再来了,免得落人口实,说宋相结党。”
宋敞才不肯,“你少给我来这套!不把话说清楚,我才不走!你刚说什么‘违心之事’,你什么时候做过违心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宋敞带点迟疑,猜测道:“和徐国夫人有关?”
“不是。”
“说到这个,你觉着,徐国夫人到底与此案有没有关系?”见他答得坚决,宋敞终于问出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付彦之皱起眉:“我如何得知?”
“她不会……真的看上韩四那个轻薄无行的浪荡儿吧?如今有不少人猜测,韩四之前上门,就是去与徐国夫人密谋……”
宋敞话说一半,见好友脸色不好,到底咽了回去。
其实,不管徐国夫人是否参与此案,苏家对废太子一事,定都乐见其成——仅这一点,他们这些正直臣子,就无法和苏家结成同盟。
付彦之和徐国夫人,如果没有突发此案,也许还有重叙旧情的可能,可惜……。
宋敞想到这里,还不及叹息,外面下人匆匆来报:“郎君,宫中来人,宣您即刻进宫。”
付彦之和宋敞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妙。付彦之今日轮到值夜,本来晚点就要去官署点卯的,这会儿功夫,突然宣他,难道……。
“你先从后门走吧。”付彦之匆匆打发宋敞,自己换了官服,就与来人一同赶赴皇城。
差不多同一时间,苏阮搬回徐国夫人府,府中经过一番彻查,门房少了好几个人,也清净了不少。
苏阮把管家叫来,问了经过,“这么说来,那个匣子是我们府中下人私自收下,然后趁人不备,偷偷卷进画里的?”
“是,他收了魏少明的钱财。”
“此人什么来历?”
苏阮从老家来时,除了几个贴身侍婢,只有两房陪嫁下人,自然无法打理偌大一个徐国夫人府。好在圣上赐下府邸时,也给她们姐妹赏赐了不少奴仆。
“原是罪臣之后。祖上犯事的时候,他才五岁,因此免于死罪,没为官奴。”
苏阮还待细问,苏铃从隔壁过来看她,“你自己回来的?你阿兄没送你么?”
“又不远,哪用得着送?且阿兄还在官署。”
“我听说,朝中为此事吵得十分厉害,没牵扯他吧?”
苏阮道:“我跟阿兄商量了,不表态,自然不牵扯他。不过,圣上似乎已经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