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付彦之也顺势松开手,笑问。
苏阮指指他的脸,“你鼻子还好么?”
付彦之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药膏味,便摸着鼻子自嘲:“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反正现在不大能闻见药味了。”
苏阮掩面又笑了一会儿,才叫人打水进来,自己洗脸。
付彦之起身让开,转头时看到琴案,便走过去,到琴案后坐下,随手拨了拨弦,问:“你在弹琴么?怎么我过来时没听见?”
苏阮刚挽起袖子,听见这句,目光暗了暗,道:“被人打断了。”
“那个姓华的?”付彦之没抬头,拨弄着琴弦说,“我过来时碰见他了。”
“嗯。”苏阮简短应了一声,便低头洗脸,室内一时只有水声和琴声。
付彦之没察觉她的情绪变化,自己信手弹了一曲《凤求凰》。
苏阮洗着脸听这个,颇有些哭笑不得,等洗完脸擦干,随便涂了些面脂后,便回头说:“那首曲子,你居然还记得。”
她只这么一说,付彦之却已明白她说的是哪一首,便按住琴弦,等琴音消逝,又重新拨弦。
琴音再响起来时,变得欢快许多,彷佛春暖花开时节,复苏的虫儿鸟儿都一起欢声鸣叫,还有解冻的泉流叮叮咚咚,响得清脆无比。
苏阮听着听着,脸上不由自主漾满笑意。
“那天你不是从头开始弹的,所以我最初没听出来。”她看着付彦之道。
付彦之点点头:“那天是从‘秋’开始。”说完,他停了停,手下琴音跟着一变,“比较合那时心境。”
苏阮一怔,想起重逢那日的景象,自己不知是他,他却知道是自己,忍不住问:“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会去?”
付彦之停手按住琴弦,抬眸看她:“我也一直不明白,你当日是约错人了吗?”
“……”坏了!这个事情不能谈!
看她紧紧闭着嘴,一副后悔模样,付彦之忍不住笑了:“你不知道我改名了是不是?”
苏阮:“……”
“鸿胪卿没告诉你?”
苏阮想起这个就生气:“他总是那样,古古怪怪的,有话不直说!”
付彦之更好奇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苏阮闭嘴摇头,不想说。
“你不说,我就自己猜了。”付彦之觉得有趣,就从他们兄妹的性格入手,开始猜测,“鸿胪卿不可能做你的主,所以选择‘付彦之’,应该是你自己的主意。”
苏阮:“你口渴么?我叫她们……”
“不渴。”付彦之不受干扰,继续说道,“是谁向你推荐了付彦之对吗?但你不可能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找中间人提婚事……”
“我渴了!”苏阮打断他,扬声叫人,又是要瓜果,又是要点心,把侍女们支使得团团转,就是不给付彦之机会开口。
付彦之笑着看她忙,等瓜果点心送来,再没什么可忙的了,他才慢悠悠说:“看来我猜对了。”
苏阮:“……”
“你是不是去偷看我了?”
“……”
“但看错了人。”
“……”
“可如果我在,你应该第一眼就能看到,不存在认错的可能;我若不在,你们又是如何断定那是‘付彦之’的呢?”
苏阮无奈:“你非得追根究底么?是我堂姐带我去的,她也不认得你,所以就认错了。”
“如果就这么简单,你为何不直说?”付彦之问。
苏阮眨眨眼,端着水晶盘送到他面前,“吃瓜吃瓜。”
付彦之忍不住笑弯了腰,“你知不知道自己一脸心虚?”
苏阮看他笑得十分开心,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把盘子一放,破罐破摔道:“这不怪我,是你非得追问——你猜的都没错,我和我堂姐是去永乐坊坊门里等着看‘付彦之’的。她说付彦之骑了一匹圣上御赐的白马,神骏非常。”
永乐坊,骑白马,付彦之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抓住,就听苏阮接着说:“那日我们看见一个穿绯袍的骑着白马进来,我虽然没看清那人面容,但……绝不是你,所以就……谁叫你把马借给旁人了?”
“……”
付彦之还没想起自己把马借给了谁,先反问:“那我要是自己骑着马出现在那里,现在我们还会坐在这里吗?”
苏阮思路被带歪,怔了怔,还没想出答案,付彦之想起来了!
“等等,我最近几个月,只有一次把马借给人,可那人,是赵培刚!”付彦之眯着眼一字一顿说完,又想起一事——好像就是那天,他坐着宋家的车,与徐国夫人的车驾在永乐坊外,错身而过——原来她那日,就是来看自己的。
一念及此,付彦之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苏阮却不知那一节,正挂着尴尬的笑,把水晶盘又往他这边推了推,说:“吃瓜。”
说完还抿着唇眨眨眼,一副十分无辜的神色。
付彦之想起两人这段时间或明或暗的纠缠,心已软了,又见她这样,更生不起气来,就伸手拿起一片瓜吃了。
苏阮等他吃完,立即递上一条干净绢帕,并解释说:“当时圣上说要帮我找一个服紫的公卿为婿,我回来一想,朝中服紫的,都多大年纪了?我可不想一进门就给人当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