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进士试不糊名,考生如果能在考试前,就让主考官留意到,考中的几率自然大很多。因此考生多会在开考之前,先把自己的诗赋文章送到高官显贵手中——谓之行卷——以图扬名。
“其实叔祖父已经安排好了,只等他自己转过这个弯来。”付彦之说道。
“你跟你叔祖父说实话了?”
“怎么瞒得过去?”付彦之一叹,“不过他老人家并没责怪二郎,还说这小子真性情。”
刚说到这儿,真性情的薛二郎就与薛谙捧着几支桂花
兄弟二人走到苏阮和付彦之面前,薛谅抬肘碰了碰薛谙,薛谙无奈地瞥他一眼,向苏阮说道:“阿姐,这花是二兄折的,这些给你带回去插瓶。”
苏阮笑起来:“好呀,多谢。”
朱蕾上前接过,送到苏阮面前,浓郁花香直扑鼻端,苏阮细看几眼,嘀咕道:“想吃桂花糕了。”
薛谅:“……”
“奴婢带着呢!”朱蕾听说,忙叫绿蕊去拿。
于是四人就闻着桂花香,赏着风景,各自吃了几块桂花糕,一直在湖边待到晚霞染红湖水,才兴尽而返。
付彦之不舍得就与苏阮分开,不顾天晚,坚持送她回府。
到家下车,苏阮催着他走:“快回去吧,街鼓都响了。”
付彦之还是不舍得走,但街鼓一阵一阵地响,又催得人心急,没法定下心来说话。
“要是两家住在同一坊就好了。”
坊外大街宵禁,坊内却无碍,可自由来去,那样他就可以想几时走就……付彦之突然眼睛一亮,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苏阮:“???”
看她瞪圆眼睛,显然有所误会,付彦之忙说:“我是说,我去鸿胪卿那里借宿一晚,正好同他和四兄秉烛夜谈。”
“……”
人家都妻儿在侧,你确定人家想同你秉烛夜谈?
付彦之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好极了,立即叫人快马回光福坊禀告父母,又让罗海去苏耀卿府里打招呼。
至于他自己,直接赖在徐国夫人府,不走了。
第45章 劝谏 ...
不过他赖也赖不了多一会儿, 这边刚和苏阮拉着手说了几句话,苏耀卿就派人同罗海回来请付彦之,说已备下宴席, 就等他过去了。
“自作聪明。”苏阮笑得直不起腰。
付彦之无奈, 对传话的侍女说:“你跟他们说, 我这就出去。”等侍女退下,厅中没别人了,才揽过苏阮,在她唇上重重亲了一口。
“我明日再来。”付彦之抱紧苏阮,贴着她耳边说, “自己来。”
苏阮耳根泛红, 轻轻点了点头。
付彦之心中火热, 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 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苏阮跟着他站起来,检查过付彦之脸上没有异状,目送他离开,正准备回房, 下人来报:“华郎君求见。”
她这几日没怎么在家, 也没和华维钧照过面,但苏阮今日实在有些累了, 就说:“我累了, 问他有没有急事,不急的话,明早再来吧。”
侍女应声出去问话, 不一会儿回来禀告:“华郎君说不急,请夫人先歇息,他明早再来。”
苏阮就回房早早休息了。
第二日起来,疲惫虽解,身上却懒懒的,腰也有些酸痛,她觉着怕是要来月事,就换了一套家常穿的袄裙,准备今日就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吃过早饭,华维钧如约求见。
苏阮惦记着付彦之一会儿可能会来,为免他多想,就叫华维钧去前面厅中等着,自己加了条帔子,才去见他。
华维钧这次求见,却不是为了修园子的事,“我有几个好友准备应考进士科,听说我正给夫人修园子,托我将这几篇文章呈送给您。”
“……”
昨日才问付彦之几时带薛谅薛谙兄弟去行卷,今天就有人往她这里行卷了?
华维钧看徐国夫人似乎很惊讶,就问:“是我冒昧了?还是,夫人有什么顾虑?”他问完不等苏阮回答,又解释,“这几个士子都是今年才进京的,家世清白,人品也靠得住……”
“没有,我是没想到还会有人往我这里行卷。”苏阮笑了笑,“你也不算外人,不怕与你实说,我们姐妹都从小不爱读书,更不爱写文章,有空宁可练琴。所以这文章好坏,我实在不敢评判。”
华维钧道:“夫人想找人帮着评判文章,还怕找不到?只看您愿不愿迈出这一步罢了。”
“就算有人帮我看了,评判出好坏,我与礼部侍郎又无交情,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夫人还是进京时日短。”华维钧今日来见苏阮,神色一直很严肃,直到这会儿才笑了笑,“夫人可知,何为造势?”
苏阮隐约察觉到他要说什么,便坐直了说:“愿闻其详。”
“商鞅为变法,徙木为信;吕不韦为扬《吕氏春秋》之名,将全文誊抄张贴于城门处,但改一字,许以千金。这两件,都是造势典范。”
华维钧侃侃而谈,“以您如今的权势,根本无须特意同谁交好,因为‘势’在您这里,您只要稍微动动手腕,满京权贵自会争相瞩目。”
苏阮明白了:“你是让我效仿永嘉公主,宴请权贵,给士子们崭露头角的机会?”
华维钧道:“不,永嘉公主其实没有造势,她行为虽略有出格,却仍守着方外之人的线,并不曾插手朝官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