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芸芳算了一下,应该只有一个多月,还没显怀。那还好,还有救。
狠狠剜了她一眼,梅芸芳只庆幸日子就定在几天后:“今天这个话我就当没听到,你也不许再乱说,好好给我嫁人。”
“妈,这个事瞒不住的。”陈燕红没料到都这时候了,梅芸芳还坚持要她嫁。
梅芸芳白了她一眼:“以后就说你早产了。”
反正早产一两个月又不是没有。
陈燕红自然不答应,她之所以豁出去了,连名声都不要,就是为了不要嫁到张家,怎么可能听梅芸芳的安排。
“那可不行,见到张家人我就会告诉他们实情。”
梅芸芳狠狠拧了一把她的耳朵:“你这死丫头是想逼死我是吧?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燕红苦笑了一下:“我就是不想嫁到张家,我早跟你说过的。是你不同意,我只能采取我自己的办法了。”
“你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的肚子搞大,你要不要脸?”梅芸芳气得脸色铁青,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犹豫了一会儿,她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好,你不嫁到张家。那告诉我,是谁把你肚子搞大的,只要他把张家的彩礼补上,我这就去张家退婚。”
“妈,他们家没张家这么宽裕,可拿不出这么多彩礼。”陈燕红两手一摊,很是光棍地说。
现在农村家庭,有几个能拿出三四十块钱彩礼的?
好好的殷实之家看不上,非要看上穷小子,梅芸芳气得脑袋痛:“那他能拿多少?四十不行,三十呢?”
“没有,他从小丧母,家里穷,最多只能出十块钱彩礼。”陈燕红很是光棍地说。
十块?连张家的一半都没有,梅芸芳差点气晕。
“让他去借,不然你就别嫁了!”梅芸芳也是发了狠。
陈燕红摸了摸肚子:“妈,你可想清楚了,等我肚子大起来就瞒不住了。你要带我去卫生院打胎,也瞒不住村里人,以后没人愿意娶我不说,还会坏了我们家的名声。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你,陈燕红你能啊,还反过来威胁你妈了!”梅芸芳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亲生女儿背后捅这么狠的一刀,“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把你丢了,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有什么用,白眼狼。”
任她怎么骂,陈燕红就是无动于衷。
梅芸芳骂累了,还得想办法解决这个事。
六尺布已经被他们做成了衣服,猪肉、大米和公鸡都吃了,钱给了陈燕红8块,先前给陈老三看病又用了2块,还借了5块给她娘家,上次回娘家,买东西又用了1块。
她手里就还只剩16块,下个月陈小鹏就要开学了,又要交两三块钱的学费。她上哪儿凑四十来块钱还张家?
梅芸芳气得在屋子里抹了一天的眼泪,连饭都没做。
——
又经历了一次失望后,岑卫东的平和了许多。
想着自己在榆树村呆的时间不会太多了,他收起了低落的情绪,又恢复了往昔的模样,每天脸上都带着笑,甚至还主动带陈向上去河边钓鱼钓虾。有时候陈福香也会去。
他天天上山下河的结果就是,四奶奶家和陈阳家的伙食突飞猛涨,一天三顿桌子上都有荤腥。
最高兴的莫过于陈向上了,父亲去世得早,家里又没有叔叔伯伯哥哥引导,突然出现一个宛如长辈的男性,既能陪着他玩,又什么都会,还可以天天吃肉,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他恋恋不舍地说:“卫东哥,你干脆别走算了,就留在咱们这里。”
岑卫东被他逗笑了:“可是卫东哥不会种地啊,留下做什么?”
其实种地不难,难的是他的身体承受不了农村这样繁重的体力劳动。
“那卫东哥可以做老师啊,你比我们老师都讲得好。”陈福香插了一句嘴。
陈向上猛点头:“对,卫东哥,你留下做老师吧,你能教福香,也可以教其他人啊。”
四奶奶瞪了一眼这两个不懂事的孩子:“胡说什么呢?小岑的家人还在等他呢!”
陈向上冲陈福香做个鬼脸。
陈福香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说:“奶奶,我们就随便说说。没关系的,卫东哥回去了,以后也可以来看咱们呀。”
“对,等我长大了,我带福香去看卫东哥。”陈向上也表态。
岑卫东被他们俩的话逗笑了:“好,以后你们来首都看我,我请你们去吃烤鸭。”
他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好歹收获了四奶奶的真挚关心,遇到了心仪的女孩,还有一个真心崇拜视他为大哥的小伙子,见识了祖国山川的灵秀和神奇。
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还会回来看看,看看他曾爱过的这片土地。
“四婶,岑同志在家吗?”外面忽然传来了陈大根的声音。
四奶奶马上出去:“在的,他大根叔,你找小岑什么事啊?进来说。”
陈大根摆手:“不了,我还有事,你转告岑同志,邮局有他的信和包裹,让他有空去取。”
“好,我知道了。”四奶奶点头,回屋就把这话告诉了岑卫东。
岑卫东听到这话有些高兴,又有些惆怅。高兴的是等待的事情有了消息,惆怅的是,既然寄出去的信有了结果,那他也没有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不过公社没有邮局,只有镇上有个邮局,就两个工作人员。只有上午才能取信取包裹和邮信,下午两个邮递员要去各公社通知哪些人有信,还要给各公社送上面的报纸和公事信件。
所以他只能第二天上午去取信。
说起明天,四奶奶就想起另外一件事:“福香,明天是陈燕红嫁人的日子,你哥哥有没有说要去啊?”
陈福香摇头:“哥哥没提,他明天要去公社参加训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