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2 / 2)

岑卫东笑得一脸坦然:“当然不可能。”

娘的,打从病好了,这人的厚脸皮又更上一层楼了,他有点怀念当初那个纠结的岑卫东了。

陈阳把扫帚丢到了院子的角落,问他:“吃饭没?”

“吃过了,福香呢?”岑卫东眼睛转了一圈,没找到人,直接问道。

陈阳说:“绣那块丝绸呢,还在纸上画样子,说是怕把丝绸给弄坏了,比念书都认真。”

听他这么说,岑卫东放弃了进去打扰福香的想法,点了点下巴:“找个地方聊几句。”

陈阳把他领到院子边:“你想说啥?”

岑卫东说:“我待会儿去镇上发个电报,托人买票,这中途要转车,一共得坐两三天的火车,得想办法搞张卧铺票。”

如果只有岑卫东一个人,他就自己去火车站,随便是坐票还是站票都行。但这次还带了陈福香,第一次出远门,时间又那么长,他怕娇弱的小姑娘受不了。

陈阳也想到了这点:“麻烦你了,就给福香弄张卧铺吧,我买张站票就行了。”

站票便宜,他们家去年才建了房子,今年福香要念书,他又要去公社训练,挣得比去年少,手里没多少余钱。可这一路去兰市,坐车、吃饭、住宿都得花钱,而且还得给福香留点钱傍身,花销不小,能省则省。

“你也要去?”岑卫东挑眉。

陈阳又翻了个白眼:“我妹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去一千公里以外,你觉得我放心把她托付给你这个连家门口开在哪儿都不知道的外人?”

这人不会以为他现在就是自己人了吧。旁的不说,他怎么也要去兰市看看,帮福香安顿好才会放心回来,不然万一回头妹妹不见了,他连人都找不着。

岑卫东捏着下巴:“我还说回头找战友把你也弄到兰市去呢,现在看来,我这是给自己添堵找麻烦啊。”

可不是麻烦,有这么个横挑鼻子竖挑眼,总喜欢看他热闹,还时不时地喜欢插一脚的妹控准大舅子,真让人头痛。他要想早点抱得美人归啊,就该把陈阳踢得远远的。

这下轮到陈阳不说话了。

他还以为要跟妹妹分开,现在得知能在同一个城市,休假的时候他能去看妹妹,福香也可以来探望他,自是喜不自胜。可他刚才才怼了岑卫东,哎,早知道就该等去了兰市再怼的。

看陈阳这副懊恼到极点的模样,岑卫东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既然你跟福香都要走了,你这房子打算怎么处理?”

“我打算借给邻居住,让他们帮忙看房子,万一哪天我跟福香回来,也有个落脚的地方。”陈阳心里也在考量这个问题。房子一直空着没人住,腐朽得更快,几年就不能住人了。他这房子建了还不到一年,而且是砖瓦房,他可舍不得。

岑卫东点了几个名字:“借给谁?四奶奶家?陈大根家?五爷爷家?还是陈建永家?”

队里跟陈阳关系最好的就这几个。

陈阳也没想好,毕竟这个事发生得太突然,时间太短,他一时半会也没考虑好。

岑卫东看着他说:“我建议你把房子卖了。”

“卖了?”对于这个提议,陈阳相当意外。农村人安土重迁,这房子就相当于他的根儿,他从来没想过把房子给卖了。

岑卫东颔首:“福香进城变成了工人,以后会分福利房,她不会再回来。而你,即便有天不当兵了,转业也会安排工作,你也不会回来,这房子留着干什么?你给谁?你还有两个堂叔伯,在他们眼里,你的房子是属于陈家的,你给别人他们不会有意见?而且陈老三跟梅芸芳是什么德行,你也清楚,等你走了,他们会不会仗着你父母的身份来闹,把别人赶出去,霸占这房子?四奶奶,大根叔和陈建永可没他们这么不要脸。”

有时候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随着他这些问题的抛出,陈阳的脸越来越黑了。

岑卫东点到为止:“我去发电报了,票就买在六天后。”

“辛苦你了。”陈阳摸了摸口袋,想掏钱给对方,却发现口袋里只有两块多钱,远远不够他们兄妹俩的车票,只能讪讪地缩回了手。

等岑卫东走后,陈阳回家就翻箱倒柜,动静不小。

陈福香见了,问道:“哥哥,你在找什么?”

陈阳说:“我看看咱们家还有多少钱。”

“我帮你找。”最近陈阳家里的事管得少,陈福香比他更清楚。

她很快就把家里的钱全找出来了,有元、角、分,零零总总,全放在桌子上,整理出来,也才23块。

这点钱在乡下看起来不少了,肉都能买几十斤了,但对出远门来说却远远不够,普通一张坐票就得好几块钱。这点钱怕是连他们这趟出门的路费都不够,更别提路上的开销,去了兰市还要给福香添置东西了。

虽然岑卫东没提钱,也不会追着要这个钱,但陈阳不能不给,现在妹妹还没嫁人,那就是他的责任。不然回头万一他们没成为一家人,拿了人家这么多好处,多尴尬。

想到这一点,陈阳也不排斥卖房子了。岑卫东说得对,福香以后肯定不会回来了,他们在这里也没什么至亲,交通又不便利,怕是很少回来,这房子留着除了慢慢变旧,最后倒塌外,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趁着房子还很新,多换一点钱,也能多给福香一些傍身,否则以后他在部队,不能随时照看,她遇到麻烦怎么办。

“这些钱你收起来吧,卫东发电报让人买火车票去了,过几天咱们就要走了,你好好想想要添些什么。哥哥跟卫东一起送你过去,再多东西也能带。”陈阳把钱折叠好,塞给了妹妹。

陈福香拿着钱,望着他说:“你把钱都给了我,你怎么办?你拿着吧。”

“我去卖房子,咱们家不缺钱。”陈阳头摸了一下她的头说,“反正咱们就要走了,卖了也省得梅芸芳他们以后惦记。”

最后一个理由还真是有道理,陈福香点头:“那好吧。”

陈阳转头就去了大根叔家,将这个事告诉了他。

陈大根很意外:“你……你准备卖房子?不是,陈阳,你这房子才修了不到一年,要卖了,你住哪儿?”

参军这个事还没定下来,陈阳不想太早走漏风声,引来变数,便说:“大根叔,福香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就她这一个亲妹子,咱们兄妹俩从小也没分开过这么远,让她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这始终不安心啊,就想把房子卖了,跟她一块儿过去。”

“岑卫东同志帮你也找了单位?”陈大根试探地询问道。

陈阳摇头:“大根叔你说笑了,单位哪是那么好找的,我又不像福香还有一手绣活儿。”

闻言,陈大根不赞同地看着他:“没有正式的单位接受你,被公安抓到,可是要将你当盲流收容遣返回来的,搞不好还要关你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在村里没工分,又分不到粮食,两头都没着落,你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