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1 / 2)

“这个要注意力度,你还有工作没做完吧,等下班了,回家我教你。”陈福香笑眯眯地说道。

于青青也想起了自己的工作,吐了吐舌头:“我去忙了。”

她虽然还只是学徒,但除了杂活,也要负责一些颜色单一、针法简单的绣品或是帮其他师傅们打下手。

陈福香点头,挑了一根针,将丝线穿进去,开始动手。她今天要绣的是一副金鱼戏水图,两条红色的,一条墨绿色,因为都已经提前在绣布上绘制出了绣样,所以没什么难度,她只要耐心绣,别出错就行。

刺绣最考验人的耐性,毕竟一坐就是半天,一副图绣完,短则数天,长则数月,非常考验人的性子。

忙活一上午,陈福香绣好了其中一条红色的金鱼,鱼鳞一片片,赤红色,像团火一样,尾巴轻摆,鱼头向上,仿佛将要破水而出,说不出的灵动。

于青青过来看到她绣好的金鱼,忍不住再次竖起了拇指:“福香,你绣得真快,而且好逼真啊。”

“快吗?”陈福香倒是没多大感觉。

于青青点头,见四周的人都走了,悄声说:“感觉大师傅都不一定有你这么快,你这副画,应该三天左右就能完成。我十天都绣不了你这么好,大师傅估计也得花个一星期。”

她现在是心服口服了。刚才她观察过,福香刺绣的时候,格外专注,一上午连厕所都没去一趟,水也没起来喝过,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有天赋,又能静下心来踏实做事,也难怪才17岁就能成为初级师傅呢!

陈福香很诧异:“要这么久,咱们绣的东西够给咱们发工资吗?”

于青青被逗笑了:“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绣的东西是要卖到国外,换那什么美元,然后才能买外面咱们自己没法生产的东西。所以可能是意义不同吧。”

于青青也是道听途说,弄不清楚。

不过陈福香却听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物以稀为贵,主要是能换自己没有的东西,这点很重要。

“哎呀,不说了,走,咱们去吃饭,去晚了,好东西就没了。”于青青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说。

他们没去太晚,不过食堂里还是排起了长龙,轮到她们时,荤菜辣椒炒肉已经没了,只有烧茄子和丝瓜。

食堂里也没空余的桌子了,想吃饭就得跟人挤,两人干脆拿了铝皮饭盒回家吃。吃过饭,于青青兴致勃勃地从自己屋里拿了几条丝线过来,请教陈福香。

陈福香给她讲解了一下要领,让她自己练习后,就将哥哥带来的旧衣服,坏的衣服和床单全洗干净晒在楼下,然后将昨晚收拾的那些拿了上来,用剪刀剪成一块一块的,遇到缝接处,能拆的她就拆,不能的就剪下来丢掉。

于青青见她把破衣服剪得七零八落的,猜测道:“福香,你是要做鞋底吗?”

陈福香摇头:“不是,我想做鞋垫。”

其实鞋垫用白布做更好,但她没有,手里也没布票,干脆用旧衣服了。

这会儿家家户户大多都不宽裕,哪舍得用好布做鞋垫,都是用旧布,不过旧布不好看,尤其是这些衣服很多打了补丁,颜色也深浅不一,做成鞋垫,万一一双颜色都不一样,穿出去也蛮尴尬的。

于青青就给陈福香出主意:“里面用旧布,外面你可以去纺织厂弄点废布,至少是新的,颜色也统一。”

陈福香听得有点心动:“可是我没有票,他们会卖给我吗?”

于青青知道她从乡下来的,不了解纺织厂的情况,摆了摆手说:“纺织厂在生产的过程中会产生一些残次布,这些布有的是颜色深浅不一,不均匀,也有的是线头多,还有的是断布,总之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摆到供销社的柜台上不大好看,但平时穿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些布一般都不要票,内部处理了。”

陈福香不是去年的陈福香了,自打进城后,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在城里,缺什么都不能缺了票,没票什么都买不到,有钱也买不到。所以不要票的都是好东西,抢手货。

“他们能卖给我吗?”她有些担忧地问。

于青青笑了笑:“你忘了,咱们住在哪儿?这些有问题的布都是作为了福利内销了,他们自己人都弄不够,咱们自然没份儿。不过这种布也是领导拿得多,很多人拿回家自己也穿不完,还不是得转手卖出去,咱们这楼就有一个,走,我带你去。”

“好,你等等,我去拿钱。”陈福香进屋带了五块钱在身上。

于青青领着她上楼,来到314的门口,门是敞开的,一个妇女在门口刷锅洗碗,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

于青青立即叫道:“魏姐,我又来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都是邻居,进屋坐。”魏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眯眯地把她们迎进屋,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陈福香,“这小姑娘是你们厂里新来的同事吧?”

筒子楼里没有秘密,一有点新鲜事很快就会传遍。

于青青点头,笑眯眯地说:“是啊,这是咱们新来的同事小陈。这不刚来吗?想做点鞋垫,正差布呢,知道姜主任最有本事了,就来找魏姐你帮帮忙。我这同事刚上班,家里又是农村的,手头紧,魏姐匀点残次布吧。”

陈福香也腼腆一笑,斯斯文文地说:“麻烦魏姐了。”

魏姐多看了陈福香好几眼,啧啧称奇:“你这同事还真不像是农村来的,水灵灵的,比好多城里姑娘都白。”农村人要下地,经常晒太阳,普遍比城里人黑。

于青青揽着陈福香的肩,笑呵呵地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福香的皮肤真好,可羡慕死我了。”

“你羡慕啥,我这老疙瘩才要羡慕你们这花儿一样的小姑娘呢,坐坐,等一会儿,我找找还有没有。”魏姐给她们俩各倒了一杯水就进屋了。

魏姐家是两间屋,大概也就四五十平米,进门处有个小厅,仅仅能放得下一张桌子,桌上也堆满了菜板、碗筷、刀具等厨房用品。看得出来,即便是两室,魏姐家住得也不宽裕,凡是能塞东西的地方都塞满了。

不过魏姐显然是个很合格的女主人,家里东西虽然多,但收拾得仅仅有条,房子上被烟熏黑或者发黄的地方也都贴上了旧报纸或是伟人画像,让屋子看起来少了许多陈旧感,舒服多了。

陈福香想起自己屋子里发黄的墙面,受到了启发。她也可以将房子收拾收拾啊,弄得好看一些,自己住着也舒心。

不一会儿,魏姐就拿了三块残次布出来,果然如于青青所说的那样,有些小毛病,但不妨碍用,尤其是做鞋垫,垫在脚下就更没问题了。

魏姐手里有一块蓝色的,还有一块灰色,最后一块是白色的。她问陈福香:“你看看,要哪一块?”

陈福香观察了一下,都差不多,索性道:“魏姐,我能都要吗?”

魏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小姑娘不会过日子,劝道:“你做鞋垫,里面用旧的布,外面再蒙一层新的就够了,别都用新的,这残次布虽然有些瑕疵,但白色的可以做里面穿的,蓝色的能做裤子。”

陈福香腼腆一笑:“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外面才用新布。”

“这里加起来有一两丈布,你打算做多少鞋垫啊?”魏姐不解地问。

陈福香竖起了食指。

于青青说:“十双啊?你做这么多要穿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