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四季锦 明月珰 2632 字 5天前

唐音“嗤”笑一声,意思是荣五问的问题实在太奇怪。“若是吃醋,又怎会替爹爹买人。”要唐晋山好了,心里头舒服了,一家子才舒服嘛。唐夫人和唐音都是聪明人。

荣五有些讪讪。

阿雾也有些讪讪。唐音却不知为什么。

“我家太太还不是最贤惠的呐,你问念姐姐。”唐音道,她不喜欢荣五,这是暗刺荣五家里的事呐,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安国公世子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啊。

“呀,怎么说起我家来了。”苏念笑道。

“夸你娘贤惠呐。都说她最是个菩萨心肠,哥儿、姐儿投在你家里,算是造化。”唐音口里的哥儿、姐儿可不是苏念的同胞兄妹。

“左右不过一碗饭,一份嫁妆,难不成还要同他们穷计较?”苏念淡淡笑着说。

这六部里头,户部最是油水大的地方,全国的钱粮都要从他们手里过,刮点儿皮下来都够他们玉堂金马地过了。

哎,阿雾心里暗叹,瞧瞧人家这洒脱劲儿,连自己都有些自愧弗如了。

本来嘛,阿雾先头还以为自己是偏听偏信,觉得做主妇的就该如长公主那般,但安国公府的三位夫人显然都不是那样的人物,阿雾也曾经迷茫过,但今日在唐夫人、苏夫人身上又看到了主母该有的样子,阿雾就越发拿不定主意了。

阿雾从福惠长公主那里学来的,将这些姨娘、通房都当是伺候人的贱民,或者干脆就是个玩意儿,并不放在眼里。但是对待庶子、庶女的问题还是不如苏夫人来得通透,阿雾真是自愧弗如。

其实福惠长公主那是压根儿不喜欢小孩子的人,若非两个儿子是自己生的,她也不耐烦看他们。阿雾打小虽然病弱,却是个最让人省心的,长公主才最爱她。

而阿雾因爱障目,哪里看得出长公主的不是来,只一味跟着她学,对男人,只要不生出庶子、庶女碍眼就罢了。阿雾也是这样劝崔氏的。当然她私心里也是不想再多个弟弟、妹妹来分享荣三爷的父爱的。

从唐府回去,阿雾一路都在沉思,她是顶顶希望崔氏能如唐夫人、苏夫人般豁达的,但是显然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到了这会儿,阿雾都还是想的是要在崔氏身上做文章。

为人立世,修己身才是根本。

隆冬里,崔氏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但每日还是挣扎要去上房伺候,阿雾劝了她多少回,崔氏都逞强不听。

“我是老太太的三媳妇,伺候她是应该的,在嫡母面前尽孝道,是我这个正妻该做的,总不能让人宰背后碎嘴你父亲。”崔氏很坚持。坚持一个正妻的义务,当然她也会坚持正妻的权利。

阿雾虽然不赞同崔氏的这种愚孝,可又对她带了点点钦敬,因为如阿雾这等利益挂前的人来说,若非有利可图,她可做不了这等“蠢事”。可偏偏做这等蠢事的人,最让人放心,也最让人喜欢。

崔氏拿手绢捂着嘴,轻轻咳嗽了几声,她已经咳了十几日了也不见好转,阿雾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请的大夫都开的什么烂方子。

崔氏向阿雾招了招手,“过来,我给你瞧个好东西。”

阿雾挪近崔氏,见她从炕上小几的脚边取出一个木匣子来,想是故意藏着要给阿雾一个惊喜的。

☆、良善人良善心惊

阿雾在崔氏盼望的眼神下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对金环,挂着三粒喇叭花式样金玲,做得精巧别致,这是现下京城小姑娘里最时兴的梳头金环,至少要二十来两银子才能买到。

“太太。”阿雾又是感动,又是激动,“你花钱买这个做什么,我有戴的呢。”

崔氏叹了口气,“这段日子针线铺子也渐渐有了进账,你打小就爱美,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好,上回害你被人笑话。”

崔氏摸了摸阿雾的花苞头,亲自将金环给她戴上,“瞧瞧,我们阿雾戴上这个可把全京城的小姑娘都给比下去了。”

若是别人给阿雾买这么一副金环,阿雾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偏偏却是崔氏。她连自己生病都不肯花钱打点厨房,补补身子,却舍得二十几两银子给女儿买一副长大后就不会戴的金环,只是因为怕她出门受委屈。

阿雾眨了眨眼睛,心里本就因崔氏的病而担忧,如今又为她爱女之情而感动,一时想起自己其实并非她的女儿阿勿,又觉得愧疚不已,她一心只念着长公主,却只会从崔氏这里攫取她“偷”来的慈母之情。

阿雾口拙地表达不出自己对崔氏的感激之情,只嗔道:“太太买这些玩意做什么,前儿李妈妈劝你称二两燕窝来吃,你都不肯,这会儿花这些钱……”

崔氏捏捏阿雾的鼻子,“你高兴了,我瞧着可比吃半斤燕窝都来得滋补。”

阿雾挤入崔氏的怀里,缩成一团,头枕在她膝盖上。崔氏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她的头发,这样淡淡如流水的日子,将温情填满了阿雾的胸腔,她抬眼望着崔氏,崔氏俯头对她笑笑。

阿雾看着崔氏,想到,她也是我的娘啊,长公主是,她也是。阿雾拿脸蹭蹭崔氏的手心,崔氏叹一声,拥着她道:“阿雾,我的阿雾。”

阿雾知道崔氏是同荣三爷闹别扭了。荣三爷虽然不去王姨娘那儿,可也好些日子不回正屋了。且一月里招王姨娘伺候的日子也多了几日。

阿雾劝不了崔氏,每回她一劝,只会将崔氏气得更甚。

不过好在,僵持了十来天后,荣三爷和崔氏又和好如初了,至少表面如此。

这日,阿雾到上房给崔氏请安,她的咳嗽越来越厉害,脸色蜡黄,已经有些大病的迹象。即使这般,也还靠在窗边,手里拿着绣绷子。

阿雾上前一把夺过那绷子,“太太也真是的,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还费这神?”

崔氏见是她来,强扯出一丝笑脸道:“哟,小小年纪就管教起我这个做母亲的了。”

“难道我说的不对?”阿雾颇有气势地回嘴。

崔氏也不同她辩,拿出一件新制的小袄来,桃红洒金绣桃的纹样,精致活泼,绝对是市面上看不到也买不到的东西。

崔氏拿起小袄在阿雾身上比了比,“嗯,正合适。”

阿雾瞧那小袄,不知费了崔氏多少夜里的功夫,花样繁琐别致不说,光是那桃纹的线就分了十来种颜色,有深红渐粉白。崔氏又知道阿雾的性子,在腰上费了功夫,收了腰线,这袄子,即使是大冬天穿起来,也会显得玲珑有致。

这对如今深深懊恼自己矮墩墩模样的阿雾来说,是最合心意的。

阿雾的指尖划过精美的绣纹,心情却没能高兴,反而有些呜咽道:“太太这是做什么,大病里还费这种神,又是大冬天,你这是不想要我和哥哥他们了吗?”

崔氏为阿雾摸了摸眼泪,“你胡说什么呐,我怎么会不要你们。”转而又叹息一声,“只是生来病死,自有天定,谁也躲不开。”

阿雾摇摇头,泪汪汪地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知道,你这是心病。其实,其实……”

崔氏脸色一僵,她知道阿雾要说什么。

阿雾又道:“太太,你若是厌烦那王姨娘,寻个由子卖了就是,何苦这样子跟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