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扑通跪了下去, 膝行至太后面前, 伸手去捉她的衣裳, 却捉了一个空, 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zwnj;她, 那两道法令纹显得愈发深刻而冷肃, 道:“不是你做的, 为何泰和宫里会有毒药?”
赵淑妃急急辩解道:“臣妾什么也不知道,是有人在诬陷臣妾。”
太后的表情愈发不好看:“你的意思, 是说哀家的人有问题?”
赵淑妃的脸色顿时一白,忙否认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一定是有别的小人作祟, 要害臣妾,老祖宗,您要相信臣妾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咽咽,好不可怜,毕竟是亲近的人,太后的心里有了一瞬间的动摇,岂料正在这时,顾梧又接了一句:“话说回来, 父皇留下的圣旨也是十分奇怪,他从前本不答应立淑妃娘娘为后,为何今日中了毒,就改主意了?难道父皇事先就知道自己会中毒不成?”
赵淑妃心中一慌,太后看向顾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梧十分坦然地道:“我怀疑那圣旨是伪造的,父皇绝不可能立淑妃娘娘为后。”
太后蹙起眉头,道:“何以见得?皇帝在圣旨上写得很明白,他从前反对是不假,但是如今已经改主意了。”
顾梧冷笑一声,看向哭哭啼啼叫屈的赵淑妃,道:“父皇即便是要立后,也不会立一个谋害我母后性命的女人。”
这话一出,众人俱惊,太后也愣住了,道:“你是说先皇后,她不是难产去的吗?与淑妃有何关系?”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也变得沉了:“秦王,一码归一码,当初先皇后的事情是意外,和旁人没有关系。”
顾梧却道:“当初我母后生产不顺,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被召去了万佛寺,没有一个在皇宫,这当中的原因,淑妃自己心里清楚。”
太后的脸色很不好,眉头紧皱,道:“那是因为哀家身体不适,所以淑妃才急召太医出宫,这样说来,你是觉得哀家也害了先皇后?”
正是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导致先皇后难产去世,香消玉殒,此后景仁帝便与太后生了嫌隙,连带着太子与顾梧也对她颇有怨言,长此以往,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疙瘩,隔阂至今未消。
如今顾梧旧事重提,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太后耐着性子,缓和了语气解释道:“当初的事情,哀家确实也有过,你心中有怨,哀家知道,只是先皇后是早产的,淑妃哪里算得到她那时会出事情?”
谁知顾梧笑了,道:“您错了,只有早产才是算得到的。”
他说着,话锋一转,矛头对准了赵淑妃,道:“当初在我母后的熏炉里放麝香的事情,不知道淑妃娘娘还记不记得?”
赵淑妃脸色惨白,嘴唇颤动了一下,连连摇首,急声否认道:“怎么可能?先皇后的事情与本宫无关,本宫那时陪着太后娘娘去万佛寺祈福,根本不知道先皇后会早产,秦王殿下休要信口雌黄!”
她说着又去求太后,声泪俱下道:“老祖宗,臣妾真的是冤枉啊!那时臣妾一直与您在一处,哪里有时间去算计这些东西?您要给臣妾作主啊!”
太后有些动容地握住她的手,没等说话,顾梧便冷笑道:“不知道淑妃娘娘还记得您的泰和宫里,死了一个叫玉铛的宫婢吗?”
赵淑妃先是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她想起了什么,表情微变,顾梧从容地继续道:“巧得很,我查到了一个人,从前与这玉铛一同在泰和宫做事,后来玉铛死了,她也就跟着销声匿迹了,直到前不久,才被我找到,淑妃娘娘想必也认得她。”
顾梧看着赵淑妃,道:“记不清不要紧,她嘴边有一颗痣,说话有一些结巴,所以平日里很少开口,看起来像个哑巴,名字叫玉镜。”
随着他描述得越发清楚,赵淑妃的脸色也一寸寸变得难看,她当然记得那个婢女,因为结巴,性格显得十分沉默寡言,做事很稳重小心,当初帮赵淑妃做了不少腌臜的事情,包括设计先皇后之事,玉镜也是知情的,但是后来玉铛死了,她在一夜之间就失踪了,赵淑妃那时心中不安,担心出什么岔子,派人暗地里去追查,最后不了了之。
过了这么多年,赵淑妃险些忘记了那么一个人,结果顾梧今天又提了起来,并且把玉镜的模样说得清清楚楚,赵淑妃心中升起几分恐慌来,尤其是看见了太后眼中的狐疑。
“老祖宗!”赵淑妃拼命抓住她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着道:“真的不是臣妾啊!您要相信臣妾!”
太后蹙着眉,忽然问道:“当年你陪哀家去万佛寺祈福,哀家在就寝前有喝燕窝粥的习惯,那夜的燕窝粥是你端来的,有没有在里面放什么东西?”
赵淑妃张大眼睛,张了张口,太后的语气变得严厉:“跟哀家说实话!”
赵淑妃拼命摇头,泪珠滚落下来,打在太后的手背上,她像是被火烫着了似的,猛地抽出自己的手,震惊而失望地道:“哀家自问待你不薄,你入宫以来,处处维护着你,皆因你是哀家的嫡亲侄女儿,皇后有什么,你一样不少,你怎么能算计哀家?”
赵淑妃无助地伏跪在地上,太后却十分愤怒,气得险些要站不住了,颤抖着手指着她不住道:“真是蛇蝎心肠,你竟然还敢谋害皇上,假造圣旨,大逆不道,真是该死!来人!把她给哀家押下去关起来!”
几个宫人顿时蜂拥而上,抓住了赵淑妃,旁边的顾晁连忙抢上前来,求道:“老祖宗!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求您开开恩!”
太后转头瞪着他:“若是真有误会,又何须哀家开恩?”
赵淑妃知道大势已去,整个人都瘫软了,任由宫人们拖拽着她走,在路过顾梧与林奴儿时,她不知怎么突然有了力气,忽地尖叫着挣开宫人扑过来,顾梧抬脚轻轻一踹,她就被踹到在地,狼狈不堪地趴在那里,尔后竟然吃吃地笑起来。
天□□晚,远处已经点起了宫灯,到处都黑黢黢的,她的笑声显得尖利刺耳,十分诡谲,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听见淑妃冷不丁地道:“本宫要做皇后了。”
所有人都莫名地望着她,淑妃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道:“等本宫做了皇后,就把付轻容和她那两个儿子都杀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老虔婆,又蠢又没用!说一定会让本宫坐上后位的,让本宫等……”
太后的表情骤变,赵淑妃却一无所觉,继续道:“本宫等了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十几年了,本宫还在等,还在等!本宫等不了了!”
她突然呵呵地笑起来,声音在夜色中荡开,显得分外森然诡异,众人皆是不敢言语,太后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有些哆嗦着道:“来人,把这贱人给哀家带下去,快带下去!”
赵淑妃被拖走了,那笑声却仍旧在众人耳边回响,令人不寒而栗。
一场闹剧总算是落了幕,太后也没想到最后竟会变成这样,召见群臣本是为了宣布景仁帝的圣旨的,最后谁知道圣旨竟会是假的,倒演了一出zwnj;好戏。
她气得头都痛了起来,命太医仔细看着景仁帝,自己回慈宁宫歇息去了。
太后一走,林奴儿就听见旁边传来了怒吼的叫骂声,转头一看,却是两个人厮打在一块,夜色浓重,她借着殿下的灯火才看清楚,那竟是顾晁与顾栾两人,诚王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揣着手,表情冷漠地旁观着。
林奴儿怀疑他心里此时恐怕在喝彩助兴,打起来,再打得狠些!
“打起来,再打得狠些!”
还真有人喝彩了,林奴儿惊了,扭过头去,是顾梧,他饶有兴致地抱着双臂,还不住点评:“就该打脸啊,保准他三天出不了门。”
才说完,顾晁就一拳砸在了顾栾的脸上,压低声音怒道:“是不是你?!”
顾栾不甘示弱,反手往他肚子上打了一拳,冷声道:“是又如何?难道那毒药不是淑妃娘娘的?”
顾晁怒极,却不敢正面回答,只是死死揪住对方的衣襟,咬牙切齿地道:“你带他们去泰和宫找的!你为什么这么做?!明明是你之前提议——”
他的话忽然顿住,面上的表情变作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一直都是你在其中撺掇,你就是想害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