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信齐听在耳中,却已经没法再相信这个儿媳了。
他看着眼前伏地跪拜的齐氏,眼前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闭上眼睛,他缓缓收起了杀意,手掌握紧,冷声说,“出去。”
齐氏微顿,抬起头看着施信齐,见他不准备再说,她恭敬道,“儿媳告辞。”
说罢,她起身离开。
施信齐看着关上的门缓缓出神,当初,他和齐氏的母亲青梅竹马长大,本来都已经在说亲了。可一朝倾颓,他家道中落,齐氏的祖父将她母亲远远嫁走。他遍寻不到。
齐氏和她母亲,生了七分相似,他一见就认出了她。为了弥补遗憾,他不顾妻儿反对,硬是聘娶了无依无靠的齐氏为儿媳。结果……
罢了,罢了。不过是,造化弄人。
后院,施玉倚正小心的给施陈策奉上茶盏,满心的不安。
早在收到圣旨时她就已经呆住了,忙去寻祖父,谁知祖父寻了母亲说话,她只好和在书房外撞见的父亲一道回了后院。眼下两人相顾,俱是不解。
“咳,坐吧。”施陈策沉默一会儿,见她还站在自己身侧,遂冷淡的说。
施玉倚福了福身,转身坐下。两人静默。
很快,齐氏回来。施陈策忙询问是怎么回事,齐氏避而不答,冷淡的说不知,只几句话而已,就把他气走了。见着他离开,齐氏缓缓勾起唇角看不出情绪的笑了笑。
而后才看向施玉倚,把她唤到身边,看着她出身半晌后,缓缓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给她听。
她的女儿,以后要嫁进皇家。在那之后想把日子过好,自然要清楚这桩婚事的始末,糊里糊涂的可不行。
施玉倚随着齐氏的叙述逐渐震惊,最后直到离开回到自己的闺房,都回不过神。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是这个来历……等等,这么说的话,那施元武遇到的事……想到这里,她一惊,忙止住思绪。不行,不能想,更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他怕是要恨死母亲的。
眼见着施玉倚离开,齐氏挥退伺候的丫鬟,至于一直跟着她的婆子,早在赐婚圣旨下之前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
大概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又想起了曾经。
当初她遇到施信齐那一年,正是十六。花儿一样的年纪。
也是在那一年,她遇到了施陈策。翩翩少年郎,英气俊朗,因着施信齐的吩咐,极为关照自己。这样的人,那时候的她又如何能拒绝呢。所以在施信齐问她的时候,她脸颊泛红了。
这个反应,纵使没有回答,却已经胜似回答了。
可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施陈策已经有了意中人,不知道他喜欢葛氏。否则……
她不是没有尊严的人,也不屑于做一对爱侣间的额外人。
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新嫁娘的娇羞让她直到新婚夜里才再次看到施陈策。可正是那一夜,让她坠入地府。
她至今都忘不了施陈策一脸厌恶警告她的那句话——
“我与婉儿两情相悦,纵使你使手段嫁给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从今往后,你就独守空房,一直到死吧。”
从哪儿之后,他就真的做到了他说的那句话,让她独守空房,成亲三年,还是清白之身。
这等闺房之事,她也羞于提及,还是成亲三年尚且无子。蔡氏寻了大夫来看,他们才知道始末,然后就是施信齐压着施陈策与她同房,有了玉倚。可在那之后,他依旧不理会她。
然后,就是她在这后院,苦挨了一年又一年。
想到这里,齐氏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讽刺。说来好笑,施陈策口口声声说与葛氏真心相爱,可等到葛氏容颜不在,他还不是纳了一个又一个妾。眼看着葛氏渐渐陷入后宅争斗,对施陈策越来越虚伪。不知怎的,她心中竟然有些庆幸。
庆幸自己现在已经不在意施陈策了,庆幸自己并没有被施陈策这个自谓深情的人爱上,也庆幸,自己当初没有为了这样一个人寻死。
不值得。
她这些年不争不抢,不是怕了葛氏。只是觉得,为施陈策这样的人,不值得罢了。
如今,她的女儿有了归处,她就更不需要在意了。从今往后,只需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
这样……也好。
六个月后,开元十一年正月,施玉倚嫁入诚王府为世子妃。
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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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不紧不慢,倏忽间,又是三年,陶琼琇七岁了。
在经历过陶修宁和陶修鸿的婚事之后,陶修文和陶修浩两人,也迎来了长辈的催婚。不过相比两房的老大,他们的婚事解决的倒是很快。
陶修文在周氏问起的时候,就轻咳一声,十分矜持的说他与老师、也就是远山书院院长的孙女互有好感,只不过他老师说要留女儿到十七再嫁,这才一直没跟家里提过。
远山书院,虽不是举世闻名,可在清流文人中却有一等一的好名声。亘国朝堂,有起码三成的官员在这个书院中读过书。由此可见其不俗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书院的院长程知远与安国公陶安和乃是多年好友。他家的后代子女,周氏也是见过的。
眼下听闻自家儿子看中了程家的女儿,周氏当即大喜,忙追问道,“你说的是程家哪一位姑娘?”
程家是个子嗣繁茂的家族,这一代女孩排行到了十八。眼下年龄正值花龄的也有三位。
“是十一姑娘。”说起人生大事,陶修文也有些羞涩。不过还是郑重道。
“好好好,我这就带人去提亲。”说着话,周氏瞪了陶修文一眼,又说,“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我也好早些准备。”
陶修文笑笑,心中暗松了一口气。他是收到母亲的信后匆匆赶回来的,就怕母亲真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到时候不好收场。
另一边,陶琼琇也在和陈嘉赐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