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机关算尽,如果让那样的人轻易死去岂不是太便宜。她还想看到她们母女相认的场景,必然是很精彩的。
“母亲照顾元君已是力不从心,岂能增加她的负担。李姨娘是三姑娘的生母,同我也是母女一场。我替她求情,不过是最后全一次我们之间十五年的纠葛。”
“姑娘,你心真好。”春月感慨,双手合十,“好人有好报,怪不得你还能清醒过来,真是老天开眼。”
裴元惜面色无波,或许真是老天开眼吧,她傻了十年还能再清醒过来。但她绝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想做一个烂好人。
以德报怨这样的事情她做不来,以牙还牙才是她的生存原则。
春月看着自家的姑娘,暗道姑娘当真是好了,跟以前太不一样。以前府里的那些人总嘲笑她侍候一个傻子,现在她家姑娘不仅好了而且还是嫡女,看谁以后还敢笑话她。
“姑娘,侯爷吩咐过让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你出去吧。”
裴元惜望着帐顶,久久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像是天荒地老。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飘进来,然后似乎有什么人从窗户那里爬进来。她并未喊人,而是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来人。
还是那位少年,不过今夜他没有包裹那如同老妪一样的头巾。玉冠束发,未语先笑,手上拿着一包封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唉,你没睡。”他凑到她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眸,与她不过一掌距离。“听说你好了,你是不是回来了?”
“嗯,我好了。”裴元惜望着他,“你以前认识我?”
如果不认识,为何如此熟稔?
“见过。”少年说着,似有些难过地低头,“我知道你就算回来了,现在也还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就好了,我天天想着你呢。”
裴元惜眼露困惑,眸光微闪。
难道对方是重生之人?她实在想不出自己以后会和这个少年有什么交集。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有什么机缘会建立深厚的感情。
她掩住心里的惊骇,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你又带了烤榴莲吗?”
不知知道她喜欢吃的东西,而且还知道她喜欢的一些小细节。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明明她和他不过一面之缘,她却像是觉得认识他许久。
这种奇妙的感觉很陌生,她并不排斥。
“是啊。”他快活起来,大咧咧地坐在她的床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知道你爱吃,特意带给你的,你要吃吗?”
他对她没有男女大妨,难道他们以后的关系亲密到这个程度了?
“嗯…”她有些不忍心拒绝,但她现在哪里有胃口。想了想道:“其实烤榴莲固然别有一番风味,但这么热的天若是冰冻过滋味应该更佳。”
少年双眼一亮,一拍脑门,“是极,是极,我怎么没想到。下次我就给你带冰镇过的榴莲,说起来我还没有吃过呢。你说滋味更佳,那想必一定是更美味。”
“你也喜欢吃吗?”她问。
“我小时侯是闻着这味长大的,天生就爱吃。”他像是在回忆,目光中闪现怀念和些许忧伤。
裴元君细思着他的话,眸底幽深。
她示意他把那包东西拿过来,打开一闻,味道甚是怀念。再是胃口不佳,她还是捧场地吃了几口。
整个内室顿时飘散着难以形容的气味,少年笑吟吟地看着她吃,一脸的满足。
“我就知道你和我一样都喜欢吃这样的东西,别人总觉得臭,根本不知闻着臭的东西吃起来却是香的。就好比人的名声,世人褒贬不一,以为窥一管而知全貌,却不知事实真相往往出人意料。”
听他这话,颇有几分世故。
瞧他小小年纪,也不像是历经风雨饱经沧桑之人,实难想象这样的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他心里切实的感悟。
“是不是觉得我说得有几分道理?”他笑起来,“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别人说我什么,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才不会管那么多。”
倒是一个率性而为的人。
他说起一些野闻趣事,说到海外有国,居地之人或是金发碧眼或是面如炭色。又说那海外之地盛产各物,皆是凌朝未有。
“便是这榴莲,亦是海外之地产的。因为我喜欢吃,所以我专门遣人驻守在那里。你若还有其它想吃的,我一并让人寻来。”
她自知语多必失,在未知他人底细之前不可表现太过熟络,自是推说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不经意却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少年临走的时候,还点了一支香。说是这香能散榴莲的气味,半个时辰之后就会散得干干净净。
她盯着那半开的窗户,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自己日后同这少年之间的牵扯。
思量无果,阖上双睛。
少年离开之后,一路走街越巷,后面跟着数十条忽隐忽现的影子。他熟门熟路地进了大都督府,大摇大摆地直接闯进公冶楚的书房。
几乎不用抬头,公冶楚就知道来人是谁。
桌案上是堆成小山的折子,桌案后是雅俊孤冷的凌朝大都督。如此深夜,他还埋首批阅折子。自从景武登基那日起,这几乎是他生活的常态。
一闻到那味,冷山般的眉微微皱起。
“她醒了,你知道吗?”少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坐没坐相。
公冶楚抬眸,看他一眼。
他耸耸鼻子,“你就一点不好奇,她醒来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个傻女么?
公冶楚一点也不好奇。管她是不是真傻,是装傻还是其它,他都不感兴趣。后宅女子多诡计,他向来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