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2 / 2)

裴元惜追上他,他的眼神闪过心疼。不管是有人算计昌其侯府还是宣平侯府,或是沈氏,最终受到伤害的是这个孩子。

“这种事情为父去查即可,你一个姑娘家别操这么多的心。你身体还没好全,好好在屋子里养着。”

“我相信父亲肯定能查个明白,我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拜托父亲。”

她说的是关于昌其侯府那个女儿的事,李姨娘和劳妈妈都是因为相同的理由被人利用。她有些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或许昌其侯府真有那么一位流落在外的姑娘也说不定。

“女儿想麻烦父亲查一查昌其侯府当年的那个向姨娘。”

宣平侯点头,还是元惜心思慎密。

自从陛下登基以来,大都督手段雷霆。东都城世家没落,朝中官员也鲜少有人浑水摸鱼。太凌宫内只有曾太妃独撑后宫,宫内宫外比起先帝在世时不知安生多少。

他以为如今天下,朝野唯一相争之人除大都督霸权朝政之事外,并无什么争议。大家便是争来争去,也不过是忌惮大都督不知何时夺走商氏江山。

或许是他想多了,也或许是他想得太少了。

望着烈日昭昭,他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裴元惜目送他远去,心里亦是不平静。那无缘无故出现在她院子里的一只鞋子预示着某种未知的事情,她在等待另一只鞋子落地。

两日之内侯府处置近五六个下人,且死了一位送柴火拉泔水的老仆。那老仆无儿无女,天不亮去城外拉柴火,摸黑往外面送泔水,最是侯府里低微而又不起眼的下人。

偏偏他死了,死在宣平侯彻查侯府的当夜。他是摔了一跤之后没爬起来,等有人去扶时发现他已经断气。

他这一死,裴元惜隐约猜到那夜的贼人应该不是府里的人。

点心的伤已经养好了,在院里疯跑玩耍,从不往外面去。它很是喜欢裴元惜和春月,见天的围着主仆二人打转,尤其是围着春月转。

春月爱逗它,无事时总要同它玩耍一番。

水榭的院子比别处清凉许多,裴元惜爱在凉亭里坐上一坐。有时候打上几套洪宝珠教的拳法,有时候写字看书。

看似平静的生活,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

关于劳妈妈的死,对外说的是没撑过杖责之伤而亡,但总有一些耳目聪听之人。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竟然有人在传一切的恶都是劳妈妈,李姨娘不过是受人蒙骗。

府里府外都在传,着实可疑。

春月很气愤,“一句受人蒙骗就完了,还有人同情那样的人,姑娘你遭了多大的罪…”

裴元惜笑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别人只看到我如今备受宠爱,又是嫡女之尊,不会有人在意我过去受过什么苦。”

自家姑娘如此不在意,春月还是很生气。心道这些话别让她撞到,若不然她可得好好同那些人掰扯掰扯。

远远看到云嬷嬷往水榭而来,疾色匆匆无一丝笑意。

裴元惜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在听到云嬷嬷说有个叫李义的人跪在侯府外面口口声声求娶自己时,她知道另一只鞋子落地了。

李义是李姨娘的侄子,李家父子被林氏贬到庄子上,但李义没有。李义从小聪明,原是沈长寅的伴读。后来林氏见他是个上进有才的,起了惜才之时,破例送他去青龙书院读书。

青龙书院流传几百年,是除东都书院外最好的书院。东都书院以京城为名,里面进学的自然是世家子弟居多,束脩繁重。而青龙书院则不拘一格收纳人才,束脩合理,甚至才高之人还可免费,是寒门学子和一般富户小官之家有才学的子弟首选。

比起东都书院来,青龙书院在凌国的名声极大。多年来不知多少宰辅内阁出自青龙书院,亦不知多少才子将书院的名声带到凌国各地。每年都会有许多京外学子为求一名额苦读数年过关斩将。

李义能进青龙书院,足见才情不俗。

就在裴元惜及笄礼的前两天,因为他要考童生,林氏特意发还他的契书。他脱了籍又是读书人,所以当日林氏处置李家父子时,他并未受牵连。

他青衣纶巾长相斯文,不似奸邪之人。

此时他正跪在侯府外的台阶之下,石狮中间,与他同来的是几十位青龙书院的学生。那些学生把侯府大门围住,引来不少驻足旁观的好事之人。

他的诉求很简单,他要求娶裴元惜。

理由很充分,去年中秋前一天他到侯府看望自己的亲姑姑李姨娘,碰到侯府当时还痴傻的三姑娘裴元惜。

那时候的裴元惜痴傻,一直缠着他玩。他碍于礼数不敢逾越,谁知三姑娘不管不顾抱着他又搂又亲,有了肌肤之亲。

至于他为什么时隔一年后再求娶,理由更是微妙。那是因为之前的裴元惜又痴又傻,心智宛如几岁稚童,他把她当成一个稚童。而现在裴元惜不傻了,他自然不能心安理得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青龙书院的那些学生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称赞他的。赞他有担当,赞他有君子风范。

春月听得连呸几声,什么君子风范?一个下人之子,得蒙主家脱籍读书不知感恩,还妄想求娶侯府的嫡女,这叫什么有担当?分明是居心不良。

长晖院里康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亏得还自称什么读书人,不过是个奴才。

云嬷嬷在来之前,已经气过了。

她是来安抚裴元惜的,看到对方不见一丝慌乱,心里长松一口气。怪不得老夫人说这事不用瞒着二姑娘,二姑娘果然是个能经事的。换成哪个姑娘碰上这样的事,不气死也会被恶心死。

李姨娘…还真的是阴魂不散。

沈氏赶来的时候,明显已经哭过。对着裴元惜平静的脸,她的心堵得慌。那些人…一个个这是想逼死她的女儿。

“元惜,你别怕,母亲决不会同意的!”

裴元惜嗯了一声,让她别生气。

她泪如雨下,怎么能不气,她气那些人更气她自己。“你别怕!管他说什么难听的话,就算是名声坏了又如何?你父亲不是说过咱们侯府养得起姑娘,大不了咱们不嫁人!”

纵然是坏了名声不能嫁人,也不能如那些人所愿。

这就是气话了!

或许也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