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响的声音震得李姨娘回过神来,腊黄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李婆子,三姑娘犯了错尚在禁足。日后没有夫人的吩咐,你和三姑娘都不能出门。我和另一个老姐妹就守在外面,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说什么吩咐,到时候怕是求都没有用。
这哪里是禁足,分明是把她们关起来。
李姨娘惊骇万分,一转头便看到站在门口那个对自己怒目相视的少女。少女面带怒火,皱眉皱眼地瞪着她。
不过是短时日不见,眼前的少女哪里还有以前尊贵的模样。那落魄的萧瑟从骨子到面相,竟是半点不见以往的嫡女风范,更别说贵气。
“你为什么要回来?”裴元君咬牙切齿。
李姨娘望着她,嘴巴张了张发出粗砺的“嗬嗬”声。
裴元君恨不得吃人,母亲故意支走含霜,把这个女人接回来,这是完全放弃她,完全不顾她们之间的母女之情。“你赶紧去跟母亲说,你要回庄子。”
她恨母亲,更恨这个女人。
要不是这个女人做事不干净,怎么会让那个傻子变好了?那个傻子要是好不了,哪有这么多的事情?
见李姨娘不动,她怒了。
“你还不去?”
门外一个婆子声音幽幽,“三姑娘,李婆子可是你的生母,你怎么能这样对自己的生母?”
裴元君又气又恼,这个女人怎么会是她的生母?一个婆子?她堂堂侯府的姑娘,怎么会有个做婆子的生母。
母亲…定是听了那个傻子的话,那个贱人肯定是在报复她。
“你走不走?”这次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如果能走,李姨娘怎么可能会在这里?不仅走不了,连死都不敢。平珍死了,她知道是那个孩子做的。如果她敢死,元君怎么办?
她的眼神这满是哀求,哪里像个当娘的,比下人还卑微。
她越是卑微,裴元君就越愤怒,冲过来推她。
“谁要你侍候,你给我滚!”
一个踉跄,她差脸被推倒。
“三姑娘,夫人说了。李婆子身体不太好,她可是你的生母,虽说是个下人,但你实在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要是有一点孝心,合该好好待她。”
裴元君怒视着紧闭的门,目光像要杀人。
真是虎落平阳落犬欺,这些狗奴才一个个见风使舵。想当初她还是嫡姑娘时,这些婆子别说是教训她,连到她面前回话的资格都没有。
“你还想让我侍候你?”每个字她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李姨娘拼命摇头,脸上的悲苦不是假装的,她是真的苦。
“算你识相。”裴元君冷哼一声,眼珠子转了转,朝着门喊,“劳烦妈妈去通报一声,我要见二姐姐。”
话间一落,便听到门外传来裴元惜的声音,“开门。”
第42章 好狠!
院门应声而开,守门的婆子们恭敬无比。一个婆子嘴里提醒着:二姑娘仔细脚下,另一个婆子殷勤小心地护着裴元惜的裙摆,生怕那皎银如水的上好雪丝绸料子沾上灰土。
她恬然淡雅眼神平静,如墨的发梳成垂云惊鸿式,发饰简单,唯一步摇一钗而已。那步摇异样华美,坠着一只玉蝴蝶。
瞧着既不盛气凌人,也不高傲自得,却偏偏清雅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在李姨娘与裴元君母女的眼神中款款进来。暗绣银线的裙摆潋滟生华,衬得她脚下的那处灰土之地都高贵了几分,与别处分外不同。
时移事移,前些日子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傻女,还是一个庶出的姑娘。那时候何曾有人想到她会摇身一变成为侯府的嫡女,且一朝恢复神智。
同样的院子,同样的人,却是换了完全不同的身份。
她目光平视着裴元君,“三妹妹要见我?”
裴元君嫉恨无比,嫉恨中还有自卑与恼怒。在看到那两个婆子谄媚的模样,更是心头如同扎进一根刺,怎么也拨不掉。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这该死的傻子!
“二姐姐,你姨娘回来了,我思量着你应该想见一见。”
谁的姨娘?
裴元惜还未开口,一个婆子便讽刺回去,“三姑娘,李婆子是你的生母,与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就凭她以前对二姑娘做的那些事,死上千回万回也不解恨。也是二姑娘心善,一听说她回府还过来看她。换成其他人,别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便是捅上两刀都不解恨。”
李姨娘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裴元君暗恨,这些下人着实可恶。不就是看她现在失势,一个奴才也敢接她的话,还敢指桑骂槐。
“我知道二姐姐心善的人,听说姨娘病了立马过来。姨娘纵有千般不是,和二姐姐也做了十五年的母女。母女之情不可断,生恩不及养恩大,不如二姐姐把她接过去养一养?”
这可真是好笑了。
她当然说生恩不及养恩大,那是因为她还想回到轩庭院,还想回到沈氏的身边。一句母女之情不可断,她是说给别人听的。企望着有人能传到沈氏的耳中,换来沈氏对她的母女之情。
裴元惜以为经过前几次的交手,她应该会变聪明一点,不想还是如此的手段浅显。这么拙劣的挖坑,自己要是不把对方按进坑里,岂不是对不起这位三妹妹一而再,再而三的蹦哒。
“李妈妈病了?”
李姨娘听到这声李妈妈,下意识抬起头。在裴元惜怜悯的目光中重新低下头去,那怜悯可不是真正的怜悯,内在都是寒气逼人的刀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