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可曾想过。若是这一世我不会再倾心你,你是否依然将我当成你心目中的那个妻子?”
“我说过,你是你,她是她。我是我,他是他。”
所以他并没有把她当成上一世的那个她,可现在的她…
“纵然我是我,可我如果对大人无心,大人你还要继续上一世的缘份吗?”
正是最后一问,让公冶楚放开了她。她直视着他的眼神,很想知道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然而他城府深沉,又岂是她能看透的。
“你为何无心?”他问。
不过是一瞬间她感觉他的气场大变,方才的平缓柔和不过是错觉,这般压迫感十足的氛围才是正常。
在他的紧迫眼神之下,她回了一句我不知道。有心无心皆不受人控制,哪有道理可言。感情之事若真有理由可掰扯,或许就不会让世人如痴如狂的迷恋。
“好一个不知道。”他声音冰冷,“既然不知道,那还是糊涂些的好。”
他是何意?
难道明知她不喜欢他,还要装糊涂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
她不明白,公冶楚也不给她再问的机会。
“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你说那么多是不是怕我被世人唾骂?”
“是。”她硬着头皮回答,她担心他吗?显然不是的。只是眼前男人同上一世重叠在一起,她心软了。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因为在听到她的回答后,她看到他耳根处微微的泛红。这个男人啊,本性其实和上一世一样,然而她却是不敢再造孽。
两人下楼时,那说书人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台子的另一边,是等候接场的一对唱曲的父女。经过那说书人时,公冶楚丢了一锭银子过去。
说书人惊喜无比,迭声说着吉祥话道谢。他可能不知道,这个出手大方的食客差点血洗自己的一家老小。
马车重新驶离,在裴元惜的思绪纷乱间回到侯府。
沈氏巴巴地让香芒等她,她自是要先去轩庭院一趟。经过前院时,眼角余光处似乎看到有道黛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认出那人是谁,轻轻蹙眉。后院之中总有人心思浮动,看来秋姨娘的禁足已解。父亲的房中事,她身为女儿的不会过问。
母女二人再见,比之前更是生分。
沈氏脸色苍白,一脸苦相。她是常年病弱之人,眼下未施脂粉显得憔悴无比。裴元惜进去时,她明显有些不安。
亲生母女隔阂成这般,也是少见。原本就不太亲近,被裴元君戳破遮羞布后只剩疙疙瘩瘩的尴尬,便是想修补一二都无从下手。
裴元惜说起昌其侯府之行,未曾省略半分。当沈氏听到林氏让她对付赵姨娘时,呼吸急促几分。
“你没答应吧?”
“自然没有。”裴元惜回道:“她不仅想让我们发卖赵姨娘,还说不能放过元君。她倒是同母亲想到一处,让我把元君带去都督府做妾。”
沈氏面色越白,“元惜,我…”
“母亲不必解释,这件事情我也没有答应。”
沈氏想听的不是这个,她欲言又止想解释关于做妾那件事情。可是她突然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解释,这事都圆不过去。
她多想说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元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多想说自己很想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和爱护。可是她清楚这样的解释何其苍白,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已然无力回天。
裴元惜没有安慰她,而是接着继续说。
她沉浸在哀伤中,听到母亲说让她自请下堂时整个人摇晃起来。“你外祖母…她真是这么说的?”
母亲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不是犯了大错的女子,哪个会自请下堂。她是有错,可她错不至此。她眼泪滚落下来,虚弱悲伤如树梢处飘零的枯叶。
为什么错的明明不是她,她却要背负所有人的指责?
裴元惜递帕子过去,“母亲,外祖母老糊涂了。她一时把我当成元君,一时又骂我是傻子,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氏擦着泪,“对……你说得没错。你外祖母糊涂了,否则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既然她都糊涂了,日后她若是对你说什么,让你如何如何你不用真的去做。”裴元惜的声音极淡,“母亲,我同你说过的。只要我在一天,我不会不管你。同样的我希望你以后能顾好自己,不该插手的事情不要插手。”
“我…”沈氏愣着,眼睛红肿。
裴元惜低低轻叹,“母亲,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氏当然明白,所以才会越发的难受。一颗心又悲又苦,悲的是自己命不好,苦的是自己无处诉说。
她的心和冬寒一样冷,冷得她无处躲藏。
良久之后,她已然情绪平复,“好,母亲答应你。”
得了她的承诺,裴元惜告退出去。
轩庭院的来路上,宣平侯正被秋姨娘堵着。
手伸出来都冻的天,秋姨娘穿得极为单薄,外面也没有罩斗篷。远远望去瑟瑟可怜,别有一番楚楚动人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