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没事…我爹呢,他是不是也没事?”少年俊秀的脸上沾着烟火,明黄的龙袍遍布脏污,一双手更是血肉污浊。
她的样子悲恸绝望,商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爹…他在里面?”
“重儿…”
母子二人紧紧抱在一起,望着火光之处悲痛欲绝。
“大都督!”
“大人!”
柳卫和兵士们不停寻找着,妄图在那些灰烬和浓烟火光中找到些什么。这么厉害的爆炸,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铜墙铁壁也会被炸得粉碎。
裴元惜慢慢站起来,朝着那火光走去。
“娘!”商行拉着她,哭得伤心。
她茫然四顾,表情迷失。
“娘,你不能去!”少年哭得可怜,“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爹已经不在了,你要是再走了我可怎么办?”
他是为了娘来的,他没有想过会失去爹。难道他命中注定双亲缺失,身边只能有他们其中一人吗?
“我…”她刚是想做什么,“我想找一找…”
找什么呢?
尸体碎片吗?
心又开始痛起来,一想到此后她的生命中不会再有那个人,便觉得笼罩着天际着的浓烟怕是永远都不会散去。
“你爹那个人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明明他是一个多么让人害怕的人,可是我却觉得他是天下第一的傻瓜,比我当初还要傻…”
“娘…”
“我以前丢下你们,我以为自己能回去,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被留下的人是如此痛苦。这样的痛我应该尝一尝…好叫我也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滋味…”她呢喃着,扶着儿子的手又朝那些灰烬走去。
灰烬之中有砖块有铁片,有被熔掉的金银。除去这些,还有残存没被烧毁的人骨。她找到一块烧焦的碎布,久久凝噎。
“对着一块碎布,也能哭得这么伤心,我要真死了你可怎么办?”熟悉的声音,像是从身后传来。
她不敢回头,生怕是自己幻听。然后她听儿子欢天喜地的喊爹,这才僵硬着慢慢转身。
漫天的浓烟之中,身长玉立的男人满身尘污,身上散发出难以言说的气味。明明是狼狈至极的模样,她却觉得此时的他宛若从天而降的神。
“公冶楚!”
你没死。
公冶楚的左手边是拉着他不放的儿子,右手揽着扑过来的妻子。“家有妻儿怜小无依,我怎么敢死。”
商行哭得更是厉害,泪眼中却是欢喜,“爹,娘,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们一家人以后再也不分开。”
“嗯,不分开。”
第130章 决定
景武七年。
东都百姓犹记得那日通天台被毁的那一日,他们惶惶惊恐如同惊弓之鸟。好在并不是有人起事也没有生灵涂炭,只是遮天蔽日的浓烟好几天才散去。
随着浓烟消散,传言如疯草一般滋长。有人说天降雷怒,有人说是公冶楚妄图动摇凌朝国运想取而代之。一时间谣言漫天,此消彼长众说纷纭。
最后朝廷出面澄清,完全不避讳提及通天台被炸的缘由以及当年程家人的所作所为。百姓在得知一切都是衍国公府余孽所为,不知啐了多少口水。
开国功勋如程家,居然一开始就有不臣之心。私自修建地宫埋藏财宝,不仅瞒过了历代帝王,也骗过了天下所有人。
什么忠臣,大都督还真没的杀错人。
众口铄金,众口销骨。以前世人惧公冶楚雷霆手段,用尽言语将他妖魔化。如今一朝反水,还有人替他说几句好话。
不过世人诋毁也好赞誉也罢,他都不在意。
通天台废墟的清理费时月余,被熔掉的金银皆被挑拣出来,重熔铸造之后归于国库之中。后在旧址之上建第一书院,谢夫子任院长。
三年过去,国泰民安。
早前还有百姓忧心通天台被毁动了国之气运,随着时光流逝日子越发太平,倒是鲜少再有人提及此事。
如今东都城以第一为名的铺子比比皆是,第一琴行、第一书局、第一纸墨行、第一超市。但凡见到那熟悉的第一二字,少不得有人说道公冶楚和商行的君臣关系。
既然说到这对君臣的关系,自是要提到裴元惜。有人说裴元惜功德无量,有人说她手段高超。能同时拢住公冶楚那样的男人和小皇帝,此女绝不简单。
甚至有人说生女当生裴元惜,傻子有傻福。是以有些人家生了痴傻的女儿,也不再和以前一样苛待漫骂或是溺死丢弃。
宣平侯府那些旧事被传得玄乎,她的经历更是被传得如同话本子一样离奇。什么她有前世功德得遇到神仙点化、什么她是被贬下主的仙女来解救众生云云。
每每听到这些传言,她都有些哭笑不得。
“我可是仙女啊。”她对公冶楚道。
公冶楚闻言,似乎笑了一下。“嗯,你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