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显然已经不能自行而走了,身边都是由着贴身侍候的大太监一人一边搀扶着着而走。
一众的朝臣们,都是心中震惊不已,这不过是昨日和今日,如何皇上竟会有这样天差地别的神情之变。
景沐暃的目光在皇帝的面上略过,转而低下了眼眸,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兴味。
朝臣们就这么震惊不已地俯首行礼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只是这样的话落在锦绣的耳里,只觉得真是刺耳的很,讽刺的很。
眼下皇帝的这幅样子,还能万岁么?只怕是寿命不多了。
而一条路通往那高座之上,似乎对于今夜的皇帝来说尤为的漫长,朝臣们屏住呼吸一般,静静地等着。
终于,朝臣们听到了皇帝的那一声。
“平……身。”
只是这一声的平身显得那样的无力,若非是一殿之中的沉寂仿佛针落可闻一般,只怕是这一声都不能听清了。
一众的朝臣们都是心惊胆战地坐回了原来的席位,心里却是翻起滔天的波浪来。
皇帝眼下这情形,只怕是……
似乎是不少人都被自己心中猛地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心虚一般地四下快速地扫了一眼,却意外地发现不少的朝臣们也正四下打量了旁人的神色。
几人之中的目光对撞,不约似乎是看到了对方的所想似乎与自己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只觉得又是一阵的心惊肉跳。
慌忙地收回了视线,低垂着眼,不敢再四下胡乱张望了。
锦绣的目光却是定定地落在那高座龙椅之上的皇帝,但见皇帝似乎走了一段十分漫长的路途一般,身子一挨着那龙椅坐下,却是开始大口地喘着气来。
而下一刻,那身边的大太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赶紧从怀里取出一个匣子来。
锦绣看着那大太监将那匣子打开,却是从匣子之中捻出了一刻墨黑的丹药来。
看到那丹药的时候,锦绣发觉皇帝的神色之中,突然乍现出一抹光彩来,竟是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竟是一把将那大太监手里的丹药抓了过来,快速地塞进了嘴里。
另一边上的大太监见状,当即将眼前龙案之上的酒盅送到了皇帝的口边。
皇帝将酒盅一饮而尽,转而闭上眼,靠坐在那龙椅之上,抬手示意一般地摆了摆。
那大太监当即明白皇帝的意思,尖细着声音道:“舞乐再起,盛节宫宴伊始!”
朝臣之中,还是有不少人胆子大些的,也是将方才皇帝服食丹药的一幕尽数收入了眼底。
有几人武将,看的实在不过,却是要站起身来,身旁的朝臣当即阻止这等莽撞之举。
而朝臣们不少也看向了太皇太后,但见太皇太后的眼底是浓重的失望神色。
显然,如今坐在这高座的龙椅之上的皇帝,已然是一个昏君了!
尽管是满殿的丝竹之声绕梁一般地洋洋洒洒开,尽管那舞女的身姿多么地妖娆魅动。
可是朝臣之中,多数之人只觉得在这样的盛节宫宴之上,数百年的史帝揭竿而起,经过了多少的坎坷曲折之后,终于创下了大荣这份滔天的江山基业,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龙啸四方之态。
而数百年后的如今,皇氏的家族,那此刻高坐之上的皇帝,却是这般的模样。
当年的盛节宫宴,与如今的盛节宫宴。
正当是何等的物非人非!
朝臣们不期然间,心中竟涌现出悲凉之感来。
那满殿的靡靡之音,却是显得那样的刺耳。
锦绣扫眼四周,她自然知晓,大荣的朝臣之中,依旧有不少的忠心之臣,而如今他们所效忠的皇帝居然是这副模样,又怎么不会让人彻骨寒心呢。
心中低低叹了口气,锦绣取过眼前的果酒,轻轻饮啜了一口。
一场的丝竹舞乐,似乎显得尤为的漫长,似乎是乐者感受到了朝臣们的心寒之意,丝竹之中,竟是透出几分苍凉低沉来。
骤然之间,仿佛是在丝竹声将要消失,一曲终了之际,一声太监尖细的声音再次扬长而起:“太后驾到!”
而紧接着的却是:“淮王驾到!”
一时间,朝臣们仿佛被震醒一般,皆朝着那方的殿门再次看去。
但见赵太后脚步匆忙而进,身后的淮王爷却是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神色之间带着一种莫测之感。
在众人看来,实在是莫名透着古怪。
怎么,赵太后却是会与淮王一道而来?
朝臣们心里不由自问道。
而高坐龙椅之上的皇帝,显然也是被太监的这声尖细的声音惊醒了一般,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却有些没有焦距一般,茫然地朝着那两道越发而来的赵太后与淮王的身影看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都到了那高台之前的台阶之下时,皇帝似乎才看清楚了一般,只是本想着坐直身子,无奈身子还是使不上力来,皇帝的目光不由看向一边伺候的大太监。
那大太监见状,当即又是将那匣子打开,又是取出了一颗墨黑的丹药来,服侍着皇帝吞了下去。
这回却是皇帝吞的有些急了,居然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高台之下的赵太后已经快步走上高坐,转眼已经到了皇帝的身边,看见皇帝这副形如走尸一般的模样,没有一般母亲的心痛,却是眼底带着极深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