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也笑了,即便眼中含着泪,“你该感激涕零。”
“呵呵……”长生继续笑了出声,泪水再一次滑落了脸庞,随后抬手抹去,“走吧,再不去的话,恐怕就要闹出人命了。”
“已经出了。”秦阳道,“还记得当日在公主府前为沈文俊出头的御史吗?这回他又当了出头鸟了,不过运气没上次好,被一刀给砍了。”
“你杀的?”长生道。
秦阳嗤笑,“我倒是想,不过可惜被人抢了前头去了。”
“秦靖?”
“没想到是吧?”秦阳继续嗤笑,“你说他这是在泄恨还是在立威?”说完,便突然间起步往前走,也不是要去哪里,就是走到方才长生跪着起不来的位置,然后席地坐下,“还挺舒服的,难怪你坐着不愿意起来了。”
长生转过身,也似乎没觉得他这般做莫名其妙,甚至走了过去,跟他一样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秦阳挑眉:“怎么?不怕继续死人吗?”
“有人想找死,难不成我还得拦着?”长生道。
秦阳深以为然,“没错,有人要找死我们自然不能拦着,拦着人家慷慨赴死做什么?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活人,死一两个无所谓,死一堆也就场面有些壮观罢了,再说了,不管人家是要泄恨还是立威,我们都不该阻拦着,免得将来被他秋后算账。”
长生低着头,笑着。
秦阳也没继续讥讽谁,低着头看着她握在了手里的明黄诏书,“父皇……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跟你又说了什么?”
“我先问你的!”
“那你就先答吧。”
秦阳被气着了,“我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会跟你当了兄妹!”
“彼此彼此。”
萧惟还有参与其中,有些事情唯有他们方才能够产生共鸣,他没有打扰他们,甚至给他们留了单独的空间,转过身,悄然地退了出去。
天色已经渐渐泛白了。
荣贵妃一身白色丧服走了过来,苍白憔悴的脸上带着还没有散去的威严厉色。
萧惟上前作揖,“参见贵妃娘娘。”
荣贵妃颔首,“免礼吧。”
“谢贵妃娘娘。”
荣贵妃看向了里头仍在说着话的两人,不像是寻常兄妹般亲近,两人的脸上都有不屑与讥讽,但是却看起来异常的和谐,“陛下若是见了他们兄妹能坐下来这般说话,会很高兴的。”
“父皇会看到的。”萧惟道。
荣贵妃看向了他,笑了,“没错,陛下会看到的。”说完,便示意一旁的宫人上前,“虽说不过是做个人看的,但到底还是要穿穿的,你给长生送去吧,顺便跟她说一声,便是再难过也得去送陛下最后一程,不过得高高兴兴地去送,陛下可不会希望见到她哭鼻子。”
“好。”萧惟伸手接过宫人手中的托衣盘。
荣贵妃又看了看里头,“让他们兄妹好好聊聊吧,眼下时辰还早。”
“好。”萧惟应道。
荣贵妃对着他善意地笑了笑,“那本宫先回去了。”
“娘娘保重。”
“本宫会的。”荣贵妃笑道,便转身离开,她没有进去,因为即便是她也无法给予儿子想要的安慰,他或许并不是要完全与长生冰释前嫌当一个和蔼可亲的兄长,但是,他必定是希望从长生身上得到更多关于陛下的。
这般多年来,他的父皇给予他的并不多。
在他的心里,或许至今也没有一个完整的父亲形象,而长生可以给他们。
荣贵妃走出了这象征着后宫之主尊贵地位的威严大殿,顿住了脚步,转过了身,耳边似乎传来了许久许久未曾听到过的笑声。
“许姐姐……”
你现在跟陛下团聚了吧?
从今往后,不管是谁都不能再分开你们了!
许姐姐,真好。
真的很好。
只是从今往后,就剩下我一人了。
你走了,陛下也走了,阿熹……也不是阿熹了,阳儿长大了,成了家也不需要我了,从今往后,便只剩下我一人在这尘世中苦苦挣扎。
许姐姐,我想你了。
荣贵妃抬起头,没有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她是大周裕明帝的荣贵妃,她还没将他送走!
……
“秦长生,你怎么就不早点死了?!”
秦阳抹了把脸,将代表着软弱的泪水也一并抹去了,嘴里说着狠绝的话,真心的,不过没有带着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