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奶奶实在听不下去了,沉下脸怒道:“有完没完了,一见面就吵吵吵,是亲是仇啊?”
“当初志国媳妇怪菱菱闹着读大学,不肯给学费还骂孩子,菱菱要没坚持去读书,能有今天?”
“第一年的时候她差点穷的饭都吃不起,也没见你给她生活费,好不容易赚到钱了,你这会儿想起人家来了啊?”
梁翠珍心里又气又恼,嘴上却不敢说婆婆半句不是。
在梁翠珍夫妇心里,钟菱是捡来的孩子,他们本就没有抚养对方的义务。好心把钟菱养这么大,他们已经是在积德行善了,钟菱有出息了理当好好回报家人才对。
但钟奶奶的想法却又不一样了。
她知道钟菱本就不是钟家的孩子,自小钟志国夫妇也偏心得很,没对她付出过什么,梁翠珍着实不该咬着她的脖子吸血。
钟菱扒拉完最后一口饭,面色冷淡地说道:“等片酬打给我了,房子不用妈催我也会买。奶奶年纪大了,本来就该换到电梯房里住,不过房子只能记在我名下。”
对于原身这对偏心的父母,生养之恩她不能不报,但也不会傻乎乎地当个软柿子任人捏。
“我不是不愿意给爸妈买房子,只是……”钟菱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您两位什么时候把赌给我戒了再说,不然房子的事儿,没门。”
钟志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我说。”钟菱再次一字一句重复道,“爸跟妈要是不戒赌,我就不买房。”
“要是让我看见您两位再和别人打牌赌钱,我不但不买房,钱也只给奶奶一个人,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说完便放下碗筷回房了。
“妈你可瞧见了,她回来这么久我一句也没说过她,反倒还管起老子的事来了!”钟志国气的不轻,险些被饭菜呛住。
梁翠珍也没胃口了,连连叹气道:“翅膀硬了,连爸妈都不肯孝顺了,我这是养了个啥啊?”
“菱菱说得对,你们要是不把牌戒了,什么也别开口要,否则金山银山也得让你们两个败完。”
钟奶奶却是坚持站在钟菱那边的,“也别说她不孝顺,那孩子每个月都打钱回来,全放在我这里,你们要骂也别骂她,是我不拿给你们的。”
梁翠珍也惊呆了,钟菱赚了钱居然只给钟奶奶,却一毛钱都没给过她。
客厅里立马响起“白眼狼”、“没良心”等字眼,要不是钟奶奶镇压着,夫妻俩大概已经杀到钟菱的房间里去了。
钟浩然看着□□味弥漫的屋子,也是头疼不已。
从小梁翠珍就爱说教钟菱,以前他只以为是爸妈观念上重男轻女,可如今知道了背后真相,不由心情复杂。
说句公道话,与其说钟菱是被钟志国夫妇养大的,不如说她是被钟奶奶养大的。
看着这样的父母,钟浩然心中涌起一股羞愧之情。
他不知道那个秘密该不该说出口。
钟浩然很害怕,如果钟菱知道了这件事,钟志国夫妇说不定会以养育之恩为由,更理直气壮地压榨他姐姐。
而钟菱若知道了这件事,她还会是他姐姐吗?
以钟菱的脾气,她或许会扔下两套房子和一切钱,再也不回来了。
……
钟菱这个年过的实在遭心,本以为每天和父母吵几句嘴,捱过年假也就罢了。
她回来那晚,钟奶奶把梁翠珍夫妻叫到房间里,不知敲打了些什么话,二人都消停多了。
可钟菱万万没想到,趁着过年期间走亲戚发红包的时候,钟志国夫妻又捅出了篓子来。
钟奶奶是老年人,她手上的钱都是现金,用盒子锁在旧木柜子里。谁知某天,准备拿钱给一家远亲送份子钱的时候,竟发现存款不翼而飞了。
急急忙忙找遍了全家,才知道那钱被输掉了。
夫妻二人许久没有打牌,都十分手痒,又架不住牌友的诱惑和劝说,私下打牌输掉了两万多块钱,那钱就是瞒着钟奶奶偷偷拿的。
钟志国和梁翠珍都对钟菱只把钱给钟奶奶一事愤愤不满,他们觉得钟菱现在有了钱,这两三万不算什么。
就算输光了,钟菱还有无数个三万,一个做女儿的还能对父母又打又骂不成?
钟菱倒是没对他们又打又骂,只是得知真相的钟奶奶直接被气进医院了。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趟下来查出身上不少毛病,进了市医院的住院部。
《长生》将在二月下旬开拍,原本钟菱计划在年假放完以后就立刻回公司,如今也不得不耽搁了。
钟奶奶在医院里被照看着,一家人全都吓得乱了套,生怕喜日子里出白事。
钟菱忙前忙后,满脸疲色,守在钟奶奶身边不敢离开。
前前后后的花销不用多说,自然也都算在了她身上,谁叫亲戚都觉得她现在有钱呢?
于钟菱而言,花多少钱都不是大事,只是当钟奶奶气晕过去的那一刻,她满心都是害怕和惶恐。
钟家的每个人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而钟奶奶是少有的真心待她的家人,也是唯一可以镇住钟氏夫妇的人,钟菱害怕失去她。
在喜气洋洋的春节假日里,钟菱心底压抑的负面情绪却在与日俱增。
越是看到别人阖家欢乐的模样,她就越怀念另一个世界里疼爱她的父母和家人,这种思念从最开始刻意压制到如今,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叶宸已经过完年回到公司了,她不在身边,钟菱也只能通过电话向她倾诉这些家长里短的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