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孩子在家里用白桦树皮写作业,结果被自家心大的爹妈拿去引火,烧没了!把孩子急得哇哇直哭,然后孩子爹妈就又被上头的老爷子、老太太们猛捶一顿,吵吵嚷嚷,别提多热闹了。
虽然条件艰苦,但是孩子们都很爱学习,偶尔有几个男孩子贪玩,坐不住板凳,可是一看见队部门口、窗外那些认真跟着听课的人,也都立即乖乖的把注意力放在了黑板上。
打从苏慧兰开始上课,这队部门口来旁听的人就没断过,有时是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有时是年龄看着不大的小姑娘,他们不是天天来,但是一直没曾间断过。
为了照顾这些“旁听生”,苏慧兰每次都会把抄写的满满一黑板的知识点特意留到第二天上课前再擦掉。
也是因为有了这些“旁听生”的刺激,孩子们都格外珍惜能坐在温暖教室里、看着苏老师一笔一划教他们写字的机会,一个个都变得十分用功,连最“刺头”的吴大宝也眼见着一天天乖巧起来,有一回还主动拦住苏慧兰问了一道算术题。
苏慧兰也会到公社供销社买一些铅笔、橡皮和本子回来,每周进行随堂小考,前五名的孩子都会得到一份奖励,因此孩子们的积极性更是空前高涨。
因为现在一天比一天冷,所以学校只在每天上午开半天课,从上午八点半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一个半小时教数学,一个半小时教语文,中间半个小时休息。
每周上六天课,周末休息一天。
这样她天天上午在队部上课,下午就到大伯家教两个哥哥学习,偶尔接待一下到家里来请教功课的孩子们,日子过得忙碌又充实。
一眨眼间,这一个月就过去了!
时间马上快进入腊月,阳历也到了十二月底,天气越发冷的厉害,白天有阳光的时候能维持在零下二十几度,等一入了夜天天都是零下三十多度。
苏慧兰有一天早上出去泼洗脸水,手没拿稳,有些水撒到了手上,十来步的距离,等再回屋的时候,盆子和手就冻在了一起,活像中间粘了层胶水!
好在苏慧兰已经能够适应这样寒冷的天气,无论是家里、还是在队部,苏奶奶和大伙儿都怕她冻着生病,耽误讲课,炉膛里总也不断火,队部门口的柴火垛现在都比她高了。
不过说到烧火,十二月中的时候,家里还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把苏奶奶吓得不轻。
那天正好是赶上降温,西北风嗷嗷叫着,能把人冻哭!苏奶奶怕苏慧兰冷,屋里外头使劲儿添柴火,结果房门就被拍的震天响,祖孙俩一开门,就见着了满脸焦急的苏大伯。
原来苏奶奶两个炉坑一起烧,烧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外头风大,烟囱都开始呼呼往外蹿火星子了!
正好苏大伯过来给祖孙俩送白天套着的兔子,老远就看见冒火的烟囱,当场吓的够呛,赶忙过来叫老娘和侄女。
像本地这种板夹泥房用料不是木头就是草泥,没有一点防火性,几乎是见火就着,尤其赶上大风天,更得格外注意,屋里的炉坑不能一个劲儿添火,要不然弄不好就是一场要命的大火!
苏奶奶也是连连拍自己脑门,暗怪自己大意,光想着怕孙女挨冻,倒把这茬给忘了。
后来苏大伯帮着祖孙俩把炉膛里的柴火都拿出来了,炉坑里没了火,烟囱果然就没再冒火星。
苏大伯为了稳妥,临走时还嘱咐祖孙俩别急着再生火,把炉子多晾一会儿,这样才把握。
那天晚上,祖孙俩抱着大被缩在炕头,苏奶奶特别自责,苏慧兰安慰奶奶之余,看着屋里墙角那一层整个冬天都下不去的厚厚冰霜,再次领教了老家生活的不易。
听说如今红砖之类的建材紧俏,全投入到了重要的设施里,估计她是买不到了,就算能从外面能买到,这么惹眼的东西也没法用,想想也是挺无奈的。
除了这件有点糟心的事之外,还有一件喜事,那就是苏慧兰终于拿到了她人生里的第一笔正式工资:二十一块钱!
第36章 日常(二) 大队的男人们上山伐木,按……
大队的男人们上山伐木, 按照工分每个月能拿到15~21块不等的工钱,相当于是林场里临时工的工资。
齐五爷和志国大伯直接把她的工资按照现行最高的全工分来算,就是每月二十一块。
除此外,因为现在县里几个公社成立时间都不长, 目前只在凌远县内开了两所学校, 所以向阳公社收到志国大伯打的报告后, 对秀山大队自己办小学的事情比较重视, 也同意了对学校给予部分补贴的申请。
在农村, 诸如医疗、教育这部分的公共费用一般都是大队拿大头, 剩下的小部分由社员们均摊, 但是像药品和教材这一类消耗品就是社员们自己拿钱, 说白了就是谁用、谁掏钱。
大队没有医疗室, 就今年多了所学校, 等明年盖房子、打桌椅,这些也用不了多少钱, 大头还是在苏慧兰的工资,如今有了公社的补贴, 大队就能节省一部分开支。
不过苏慧兰也不是白拿这么高工资, 每月月底齐五爷和志国大伯到林场把当月伐的木材结算清楚,回来后预先扣掉一部分大队费用,剩下的按照总共分核算出当月的工分值,最后再根据各家工分多少算出工钱。
这些账目每次都把两个人弄得焦头烂额,志国大伯甚至还得请小苗帮忙,如今苏慧兰见两人吃力,便主动接过这项工作,算盘子一拨拉,三下五除二, 两个人算一天才勉强能算完的账,半个小时就理的清清楚楚,一项项列在册子上,明明白白,把两人看得眉开眼笑。
志国大伯更是高兴的直拍大腿,连连对齐五爷道:“自打兰兰回来,咱可太省心了!俺看咱这是一份工钱既请了个老师、又多了个会计,可老划算了!”
转眼进了腊月,数九寒天,一年最冷的月份,眼看还有二十多天过年的时候,学校也放了假。
放假前,苏慧兰领着孩子们进行了一次简单的期末考试,孩子们考的很不错,有十几个学生考了“双百”,成绩最差的也拿到了九十分。
宣布成绩当天,苏慧兰给每个考了“双百”的孩子都奖励了一只铅笔和一个小本子,还特地用红纸剪了朵漂亮的小红花放在他们手中。
得了奖品的孩子们十分高兴,所有人都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样,有两个孩子甚至把小红花贴在了脸上,美滋滋的接受其他人羡慕的眼神。
苏小苗把小红花小心翼翼的收进了口袋里,把旁边因为马虎而丢掉了两分的苏小奎羡慕的够呛,不过他转头看了眼语文才考了九十分的吴大宝,立马又是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
等苏慧兰宣布放学后,孩子们大喊了一声“兰老师再见!”,然后就像举着胜利的勋章似的,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出了教室,直奔各自家的大门,哪怕冰天雪地的跑出了老远,苏慧兰还能听见他们兴奋的笑闹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叫她“兰老师”,孩子们这么叫,连带家长们也跟着叫。
如今她走在村子里,老远就能听见一声“小兰老师”,时间长了,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姓“兰”,不姓苏。
看教室里再没有其他人,苏慧兰才走到房门口,对一直蹲在门外的两个“旁听生”道:“今天是最后一堂课了,你们进来吧,让我帮你们检验一下你们这一个半月的学习成果。”
两个“旁听生”,一个是比苏慧兰还大一岁的男孩子,叫王山,另一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叫孙巧儿。
从苏慧兰开始上课起,这两个人就常过来,那时来“蹭课”的人多,他们两个还不明显,直到后来很多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或者过了开始时的好奇劲儿,到后期基本就不怎么来了,只有他们两个一直坚持着隔三差五就来一趟的频率,直至今天这最后一节课。
苏慧兰之前找志国大伯了解过这两人的情况。
王山是家里比较困难,他父亲十年前在呼玛河捕鱼时,不幸落水身亡,是他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可是去年他妈上山采山货的时候摔了一跤,一条腿落了残疾,再也干不了重活。他们家上头还有爷爷和奶奶,身体也都不大好,一家四口三个人都要他一个半大孩子养,负担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