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 / 2)

纪安带着属下去了外城,路上,纪安也没闲着,让衙役去米铺买粮,先去城外支起大锅开始熬上粥,让难民们先添饱肚子。然后,又派人去了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请了十几位大夫带着大批的药材去了城外。

难民们这一路走来怕是身子骨都极其虚弱了,身上也是带病的多,纪安打算让大夫给人们诊治一番。救人性命要紧,同时,他从现代过来,知道传染疾病的严重性。即使再心软再同情,他管着泉州上上下下的老百姓,不能因为他的心软和失职而给这些无辜的人造成伤害。

衙门们去的很快,在城外已经支起大锅,烧开了粥。因为知道纪安要过来,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锅里的米是放的足足的,保证煮出来的粥用筷子竖着也不会倒。

那么逃难而来的人经过许多地方,可守城的士兵大多是把他们赶走了。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米香了,米还未煮熟,有许多人已经紧紧的盯着大锅,眼睛一眨也不眨。要不是心中畏惧官差,怕是早就过来疯抢了。

纪安到时,官差已经开始分派熬好的粥了,难民们一个个上前领粥,脸上隐隐有了喜色。不过,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形销骨立的,看着就知道是遭了大罪的人。特别是有些老人和孩子,即使现在还未到冬天,可他们身上的衣裳都已经破破烂烂,看不出以前的形状了,连衣裳最基本的遮体都做不到了。

这群人的脚上都磨破了,草鞋的前沿都带着黑色,怕是走路走的皮肉都和草鞋粘在一起了。看着下面的人狼吞虎咽的吃着粥,纪安心中闪过一丝自责,更冒出愤恨。他的治下竟然出现了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难民,他这个做知府的真是失职。

不过,这个县镇的官员更该死。底下百姓都活不下去出来逃荒了,可县报上却没提半句。为了政绩,就如此的置百姓于不顾,绝对该千刀万剐方可泄民恨。

等下面的人几乎开始吃下三四碗粥而停不下来的时候,纪安就让衙门在仔细看一遍,可有人未领到食物。然后,就让大夫开始就诊。镇上的大夫有一部分是衙役打着纪安的幌子请来的,现在瞧着却是给一群流民看病,那心情不可谓不糟糕。

但有纪安在面前压着,他们也不可能临时走掉,那样一个刻薄无德的名声就得戴在头上了。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大夫们都得笑脸相迎的对着难民们开始诊脉。

两个时辰,三百二十一号人就已经全部诊治完了。大夫们发现了许多问题,那些人中本就有病的,身体虚的,有轻伤的,感染风寒的都有不少。纪安让大夫们把那些身染重病的归一类,染风寒会传染的归一类,大致健康无病的归一类。

而在这群大夫诊治的时候,纪安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其中的大夫那些是比较有医术的,那些是比较有医德的。虽然他知道,依着他的身份,让这些大夫去照顾难民是一定的,但一个真心,一个被逼,有可能的情况下,纪安还是倾向于前者。

所以,他安排重病和感染风寒的难民不进城去京郊的一座庄子里。这座庄子是纪安自己的。虽然纪安没怎么去管过,但安排一些人进去倒是能住得下的。且现在秋收过去,庄子里的农户基本上没什么在,就剩下一些管事。所以,也不怕传染别人。

而纪安对着大夫们许诺,若是难民们全都保住性命,一定会给他们嘉奖,且子孙可得一个官学名额,亦可传颂乡里。官学,自然指的是泉州承办的官方学院,明正书院。地方上只能办明正书院,凡事四品以上官员,可把子弟送往京中读书。

而在泉州,官学名额也得有是有品级的官员或是皇商巨贾的子弟才能进的。而即使是一些有名的家族书院,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进的。大夫这个职业想要进书院,真得要到一定名气。而被请的大夫们之中却是没有达到那个级别的人物了,能庇佑后代,大夫们得了这样好处的许诺,心中的激动自然是不用说的。进了官学,即使考不上功名,人脉也是不同凡响的。

于是,先前一部分没被选去照顾病患而幸灾乐祸的人却是羡慕嫉妒恨了。而被选上的大夫也不是一脸晦气,不情不愿,一个个看着难民们眼睛里都闪着光,誓要拿出看家本领,把人给治好了,得了知府老爷的赏赐。

安顿好了这些病患,纪安这才提了难民中的人来问他们的情况。逃难而来的难民们已经从衙役的嘴巴里知道纪安这个看着很是脸嫩的小老爷是个大官,是个能为他们做主的大官。

于是,他们中选了一位老者一位中年汉子和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出来让纪安问话。这些人都是一个地方里逃难出来的,老者姓丁,人称丁二,中年汉子姓胡,名叫胡大,年轻男子姓邓,单名一个强字。

丁老二先开口对着纪安说道:“回小老爷的话,老汉是永淮县丁家村的人,我身边的是隔壁村胡家村和邓家村的人。我们几个村子在永淮县的大山里,与世隔绝,家家户户靠着种田为生,闲时也去大山里找找吃的。本来虽然家家都不富裕,但也算是能吃饱饭过得下去。但没曾想,三年前,村子里来了位据说是县太爷的管家,在我们山头造了庄子,言明以后不许人再上山打猎行走。虽然气愤,但老汉们都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也不敢与县太爷作对,想着打猎也不过是个贴补,没了就没了也就没在意。可没曾想,去年我们那儿大旱,颗粒无收,里长向县太爷申请免了田税,却被打了一顿。县太爷要的税赋还比往年的要高,家中无粮,哪有银钱粮食交税,就有人想上山找些猎物充充饥,却被那管事带着恶奴狠狠的打死了几个村民。县太爷又下了指令,限期到了若是不交税赋就要老汉们去充军。那庄子上的管家又到我们村子来,要我们签上卖身契,做他们的奴才,这几年,我们村子能干好看的女娃子被这管家买去了不少,但都是不得善终。家人找去,不是被打,就是让衙役抓到牢里一阵磋磨,老汉们眼瞧着没了活路,赋税一年比一年重,这才出来做了流民,希望能有个活命的机会。”丁二说着说着就流下了泪。

而这儿却要说一下大秦的一个管理乡民的制度,若是那个村庄遭灾,经过里长和村民中德高望重的长者向县太爷申请免上一到三年的赋税。这项政策一直被视为秦太、祖实行仁政的典型,一直被历任统治者实行。

每个县太爷都有权利免上几个村庄的赋税,若是受灾面积大了,可先开仓放粮,再向上级申请指示。百年来,虽然这项政策有多种漏洞可钻,让不少官员得了好处,但却一直没有废除,因为秦太、祖曾说,只要这项政策在,真等到有了荒年。农人百姓才能有活命的机会。同意,对于在这件事上犯错的官员,一旦被抓,律法上也是严惩不贷。

纪安看了一眼丁而,开口道:“既然那管家如此可恶,草菅人命,难道你们就没人报官?报官了,那县太爷又是如何做的?你们与本官细细说来,不可有半点隐瞒。”

邓强年轻最先气愤的开口道:“回老爷的话,小的村子里的被打死的家人上衙门去告状,但县太爷不仅不帮我们做主。还说我们私闯民宅,盗窃财物,狠狠的打了那些人。那几户人家有两个六十几岁的老人,被打的送回了就没了命。小的们再气愤,民不与官斗,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而那庄头却更加横行霸道,原本有几户人家家境挺好,不用卖儿卖女,可他瞧人家姑娘好看,使了手段,逼得人家家破人亡,弄了人家姑娘进去做丫头。没多久,那姑娘就自尽了,小的还听说,他们把我们这些好人家的女儿弄进去还送给县太爷和那些官老爷做小,因为有了撑腰的,让庄头更加肆无忌惮。”

而纪安听完了两人的话,心中则是在思考着永淮县的县太爷。永淮县的县太爷姓吴,名叫吴忠宇,是同进士出身。年岁不大,三十岁左右。吴忠宇出身贫寒,天赋不错,曾经在锦山书院求学。年方二十就中了举人,之后,被孙德的二弟看重,许以庶长女,三年前中进士,被分派到了永淮县做县官,今年是第三年。孙家一直在给他打点,想让他升到泉州这儿来做官。

纪安心中盘算着,这吴忠宇的胆子太大了,到底是他一人所为,还是背后有人?仅凭这些难民的证词想要让吴忠宇丢官容易,可要他的命怕是不行。一想这些难民原本该有五百多号人,就因为这样的个家伙,死了近一半,纪安就觉得这样的官员就该严惩,以慰那些无辜的人。

纪安让人领着这些人去休息,自己则是前前后后的思考了一遍。他可以肯定,孙家并不知道吴忠宇的所作所为。也许是有所知道的,但却不知道这些难民是被吴忠宇所害,不然,这件事早就了结在了孙扑正手上,不可能会从孙扑正手上转交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