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姚幼清写给姚钰芝的家书便出现在了魏弛的案前,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问道:“就这些,确定没有别的内容了?”
刘福答道:“没有了,奴婢仔细问过誊抄了这书信的人,他确定是一字不差地抄了下来,绝无错漏。那姓丁的管事和其他几个姚家下人身边也都没有其它书信了,仅此一封。至于药丸,更是没有发现。”
魏弛对姚幼清很了解,她若真的知道了什么,写给姚钰芝的书信要么会很慌乱,要么会很工整。
慌乱是急于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亲,工整是知道书信会被他截断,特地隐瞒不提而显出的刻意。
但这封书信的内容很自然,完全是姚幼清平常的语气,有抵达一处从未去过的地方的新鲜,有告诉姚钰芝自己过得很好的安抚。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魏弛看着那封书信喃喃说道。
“秦王与姚太傅仇深似海,又岂会善待她?她肯定受委屈了。”
刘福道:“姚小姐向来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写这些不好的事让姚太傅担忧。”
魏弛的手指在信纸上轻轻摩挲,仿佛这信是姚幼清亲手写的。
“继续盯着,她写给姚太傅的每一封书信,朕以后都要看到。”
“是。”
刘福应诺,别无他事后躬身退了出去。
第16章 拜访
“她怎么可能过得好……”
看到眼前的书信,姚钰芝眼含泪光说出了跟魏弛一样的话。
“秦王与我仇深似海,又岂会善待她?凝儿肯定受委屈了。”
丁寿笑道:“倒也不算委屈,王妃自得其乐过的很好,还要把花园改成咱们姚府花园的样子,我走的时候已经动工了。”
姚钰芝一听,脸色大变:“不可!”
丁寿怔了一下:“为何不可?王爷以前又没来过咱们府上,看不出来的。”
姚钰芝面色青白,让房中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丁寿一人在房中,等房门关上后才低声道:“他……他来过!”
……
姚钰芝与丁寿关在房中单独说话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宫中,魏弛眉头一皱,当得知是姚钰芝主动让人退了出去,而非丁寿示意时,才稍稍松开一些。
“他们说了什么?”
他沉声问道。
刘福答:“关上房门后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关门之前,丁管事说姚小姐要将秦王府的后花园改成姚府花园的样子。然后姚大人便脸色大变,说了句不可,就让人出去将房门关了起来。”
魏弛了然,眉头彻底松开。
“朕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
当年对外公布的消息说是淑妃遵照高宗遗诏,在宣景宫里饮下毒酒殉葬了,但其中内情如何,秦王一定是知道的。
秦王不仅知道,之后更是暗中回到了京城,在一个寒冬夜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姚府,险些杀了姚钰芝。
可惜先帝魏沣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秦王已经回到封地,想以无召回京为由将他扣下并诛杀已是不能,一旦回到封地,便再没有人能将秦王怎样。
所以秦王其实是去过姚府的,很可能也知道姚府花园长什么样。
如果姚幼清将花园改成了姚府的样子,被秦王认出来必然不悦。
姚钰芝担心自己的女儿触怒秦王,才会关起房门将这件事告诉丁寿。
魏弛猜得不错,姚钰芝的确是要跟丁寿说这件事,但他说完之后,丁寿顺势就将姚幼清前往上川途中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小的刚才还在想,要怎么避开府中眼线单独跟您说这件事,还好您主动开口将旁人遣退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丁寿说着从发髻里掏出一颗密封的蜡丸,当着姚钰芝的面把它抠开了。
“这是王妃离京前夜,陛下来与她辞行时赠与她的药丸。”
只这一句话,姚钰芝便呆住了,面露震惊之色。
魏弛赠与姚幼清的药丸是让她带去路上服用的,怎么会被丁寿大老远的又带回来,还是用这种隐蔽的方式?
无须他多说,他就已经猜到这其中必有不对。
当丁寿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姚钰芝已是面色煞白。
他一手紧紧抠住桌角,猛地站起来想要大吼一声,到嘴边的喊声却还未发出就已经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不能喊,不能喊……不然会被外面的人听见。
姚钰芝双膝一软,颓然地跪倒在了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泪水低溅在地板上,双手用力捶打,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每每要落地时都把力道又收住。
“我一生……效忠朝廷!十六岁入仕,至今数十载……从不敢懈怠片刻……可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他的妻儿已经死了,唯一的女儿还被先帝当做牺牲品嫁到了上川。
他明白先帝的用意,即便当时气晕过去,也没能说出拒绝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