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博士!中间还有硕士!读完了硕士才是博士!”张松龄笑了笑,低声纠正孟小雨的发音错误。
“那博士毕了业呢?!”难得在心上人面前露了一次脸,孟小雨兴致勃勃地追问。
“博士毕业后,就没有了。那时就该你教别人读书了!”张松龄丝毫不怀疑孟小雨有读博士的智力水准,笑着回应。
“啊!这就到头了?”孟小雨有些不甘心,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寻求确认。
“小学和高中加起来,要十年呢。硕士三年,博士至少两年,你还想读到什么时候去?!”终于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隐约的笑容,张松龄心里突然觉得很痛快,笑呵呵地调侃。
“十加三加二,等于十五。我今年十六,十六加十五,妈呀,要读到三十一岁去!”孟小雨夸张地跳了起来,大声说道。“那可不行,那样我就成老姑娘了!我……”
猛然间,她意识到在一个年青男子面前愁如何嫁人,好像有些不太合适。双手捂住了脸,低头便往屋子外边走,“我去,我去村口看看,爹怎么还不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张松龄站起身,抬手去抓挂在墙上的狍子皮大氅。还没等他将自己收拾利索,院门口忽然传来邻居家大牛焦急的声音,“小雨,张大哥,你们赶紧跑,赶紧跑啊。鬼子,鬼子进山来抓张大哥了!”
第一章 山居 (三 上)
“鬼子……”孟小雨吓得魂飞天外,转身就往屋子里跑。她知道张松龄久病体虚,准备背着对方一起进山躲避。却看见张松龄一只手拎着父亲打猎时盛子弹的棉布口袋,另外一只手正往挂在墙上的步枪处伸。
“快跑,张大哥,外边来了好多鬼子,你挡不住!”大牛也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屋子,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粗气。
“身边没趁手家伙,更挡不住!”张松龄平静地回了一句,将子弹推入枪膛。一只手拎着拴枪的帆布带,另外一只手推开了孟小雨。“鬼子是冲我来的,你跟大牛去他家红薯窖里头躲躲,我出去引开他们!”
“不——!”孟小雨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张松龄的后腰,“我跟你一起走,咱们两个今天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你……”张松龄接连挣了两下没挣脱,心脏处那层人为制造出来的硬壳终于被孟小雨的泪水给融化,叹了口气,低声应允:“也好,那就咱们两个一起上山。赶紧放开我,去仓房找几条肉干儿!这一走,还不知道得躲多少天呢!”
“嗯!”孟小雨点点头,像个小童养媳一样从张松龄手中抢过装子弹的布口袋,扛在了自家肩膀上。
时间紧迫,二人不敢再多耽搁。从仓房里又拎了两条肉干,便匆匆出了家门。邻居家的大牛酸溜溜地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把心一横,也拎了把铁锹,快步追了上来,“带上我,带上我,我跟你们一起走。张大哥,我跟你们一起走!”
“小心鬼子连你一块儿抓!”孟小雨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威胁。
“我不怕,他们敢抓你,你和张大哥,我就拿铁锨跟他们拼命!”大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将张松龄的另外一只胳膊架在了自己肩膀上,“我力气大,他们打不过我!”
孟小雨本能地想赶他走。看看张松龄没什么反应,便也息了这个念头。三人互相搀扶着跑上村子正对面的山坡,前脚才踏进树林,身背后已经响起了凌乱的枪声。
“站住,不准跑,太君找你没有恶意!没有任何恶意!”十几名刚刚招募入伙的伪军,举着三八大盖儿,冲着天空鸣枪威胁。跟在伪军的身后,则是半个小分队的鬼子,每个人都走得气喘吁吁。在这伙贼人的最后面,还有两匹东洋马。一匹马的背上坐着个留着仁丹胡须的鬼子军曹,另外一匹马的背上,则坐着一名身穿淡灰色长袍的二鬼子,长得斯斯文文,只是腰杆子一直半弯着,就像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哈巴狗一般。
张松龄才不相信伪军们的瞎话,什么叫没有恶意?没有恶意,犯得着这般兴师动众么?!要知道,自己这边只有一把步枪外加一把盒子炮,而鬼子那边,如果把伪军也包括在内的话,人数已经超过了二十。
动用半个小分队的鬼子和一个班的伪军,只为了抓他这个伤号。小鬼子那边,可真是给足了他面子!张松龄是卖卖人家出身,向来讲究别人敬自己一尺,自己就还别人一丈。跑着跑着,突然一转身,冲着追在最前方的伪军就扣动了扳机。
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停下来还击,跑得最积极的那名伪军连最基本的闪避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就被子弹打穿了肺脏。丢下步枪,单手捂住胸口倒了下去,大股的鲜血夹杂着破碎的肺叶涌上嗓子,憋得此人无法呼吸,喉咙处“呼噜噜”如风箱一般作响。
其余伪军吓得立刻趴在了地上,撅着屁股胡乱放枪,二百多米的距离,他们可没有张松龄那个准头。爆豆子的枪声响成了一片,却连张松龄、孟小雨和大牛三人的汗毛都没碰到一根,眼睁睁地看着三人逃进了树林深处。
“八嘎!”鬼子军曹跳下战马,一脚一个,将伪军们踢成了滚地葫芦。“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们还在这里浪费什么子弹?都给我滚起来,进山去搜。咱们今天就是把这座山给翻个遍,也要把张中尉给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