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对方松开一口气,他的语峰忽转,“杨队长却不该说那些丧气的话。要知道,身为帝**人,在任何危险情况下,都不能丧失获取胜利的信心。况且我们刚才只是损失了几匹大牲口,把马车拉起来,把剩下的马平均分一分,还是能坚持走到下一个村落!”
“太君说得对!”杨四儿不敢强辩,顺着酒井一健的话头往下捋。“信心,是获取胜利的关键。刚才我的表现,实在过于紧张了。”
“吆喺!”酒井一健微笑着摆手,“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慌乱在所难免。今后多遇上几次,自然就会坚强起来!”
“是,是,太君说得是!”杨四儿继续点头哈腰,心中却破口大骂,‘一次还不够老子受的?你还要老子多经历几次!滚你娘的蛋,要死你自己死去,老子才不跟着你找罪受!’
“不要光说是,要懂得提建议!特别是我需要你的经验的时候!”酒井一健又笑了笑,把向自己提出正式谏言的机会,留给了杨四儿。
杨四儿受宠若惊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属下没什么好说的,属下只是觉得,马贼们可能还会再来。太君你最好立刻就派人向后方送信,请求藤田长官做指导!”
所谓指导,不过是请求援兵的另外一种婉转说辞。酒井一健万分不情愿,却又没把握护送着车队平安走到目的地,犹豫了片刻,低声向杨四儿询问,“你是说,还有大股的马贼在后边?”
“应该是吧!马贼很少单独出动,一露面,就是一大群!”杨四儿不愿做肯定回答,将皮球迅速踢给驭手们的头儿,乌旗叶特前旗的章京吉日格勒,“不信您问问这位蒙古族兄弟,他对马贼的习惯非常清楚!”(注3)
吉日格勒就是先前反复提醒鬼子们先集中火力清理土丘的那个驭手头目,见鬼子和伪军们终于想起了询问自己的看法,想了想,低声用汉语说道:“那个炮手枪法很好。我刚才最后才发现,他藏身处距离车队竟然足足有一百多丈远!如果他想杀人的话….…”
如果他想杀人的话,此刻地上躺着的,就不止是荒木耕田一个了。虽然还有几名伪军也受了重伤,可后者的伤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所致,不能算在土匪炮手头上。
道理很简单,但酒井一健却不愿意相信。竖起眼睛,怒气冲冲地打断“没想杀人,那荒木君是怎么死的!?”
“可能是子弹打歪了吧!”吉日格勒远比杨四儿有胆量,根本不惧酒井一健的咆哮,继续实话实说,“如果他想杀人的话,刚才就不只对着辕马开枪了。他之所以全力杀马,就是为了告诉我们,如果不肯给他买路钱,就甭想平安把货物送到目的地!”
“我们可以把骑着的马,也拴在大车前头去!”酒井一健故意装作听不懂吉日格勒的话,硬着头皮说道。
“那他刻意继续杀,直到我们没有马换为止!”吉日格勒摇摇头,毫不客气地点明。“并且他们很快就会有大队人马围过来。自家的力量不够,还可以向附近的其他马贼请求支援,得手之后再商量如何分赃!”
照刚才马贼们展现出来的枪法,的确有把挽马全部杀光的可能。届时,非但没法将货物送到赤峰,酒井一健等人自己都得活活饿死在半路上。而全力抵抗之后再落于马贼的手中,结果可能也不比活活饿死强到哪里去。酒井一健在闲聊时曾经听人说过,有个叫黄胡子的马贼将不肯缴纳买路钱的客商绑在了戈壁滩上,让蚊子和野狼一口口咬死!
想到这两个可怕的结果,酒井一健的语气立刻放软,“杨君,吉日格勒君,按照你们草原的规矩,咱们要交多少买路钱,才能平安离开此地?!”
“那要看马贼们的胃口!”吉日格勒想了想,小声汇报,“通常是货物价值的四分之一,但可以跟他们讨价还价。咱们这个车队的规模,至少要交出三百到五百块大洋,或者等值的货物给他们。才会避免麻烦!”
“这么多,他怎么不去抢!”酒井一健立刻跳起来,破口大骂。猛然间,又意识到对方就是在抢劫,气得连声冷笑,“好,好,我倒要看看,他能把帝国勇士们怎么样。集合,所有人集合,挖藏身壕,准备战斗!”
“不能啊,太君,不能啊!”杨四儿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儿,带着哭腔劝阻。“这里一面是河一面是山,只要马贼把前后两头一堵,咱们……”
“那就把马车推到前面去,再找个地方坚守待援!”酒井一健抬眼四处看了看,继续咆哮。拿出少量大洋向马贼买路,三五十块左右的话,他可以悄悄遮掩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可如果拿出整个车队货物价值的四分之一,就肯定无法向上头交待了。而藤田少佐原本就看他非常不顺眼,否则,也不会让他来干这种辛苦有危险的护送差事,万一…….
无论如何,酒井一健都不能让自己蒙受被军法处死的屈辱。将头侧开,强迫自己不去看杨四儿和吉日格勒期盼的目光,“不行,我不能做有损于帝国的荣誉的事情。杨君,吉日格勒君,拜托了!咱们必须坚守到底,绝不向马贼屈服!我将立刻派人回去求援,藤田少佐,藤田少佐绝对不会放弃咱们。绝对不会!”
注1:辕马,多匹马拉的大车中,承担最主要责任那匹 。通常位于车身正前方中央那匹。若辕马走路时跌倒,则整辆大车都面临倾覆危险。
注2:骣骑,不用马鞍和马镫骑马,对骑手的本领要求极高。
注3:章京,蒙古族传统官职。通常为旗主的心腹幕僚,类似于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