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解,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消灭你和你的上司!”张松龄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陡然升高。
酒井高明被吓了一跳,赶紧拨马向后闪。发现对方只是因为随口发泄心中的愤怒,并沒有对自己进一步行动、讪讪笑了笑,低声说道:“打仗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今天只谈生意。”
“快滚吧,我今天沒心情杀掉你,只要你别來招惹我!”张松龄心里头有些堵得难受,挥挥手,示意对方赶紧滚蛋。
已经离开家一年多了,不知道家里头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小鬼子的统治越來越严苛,很多地方连细粮都不准中国人吃。而那些又苦又糙的橡子面,在山东一带从前只是拿來喂猪。并且要掺上大量的野菜喂,否则猪会因为拉不出屎來活活憋死。
想到家人在鬼子统治下可能遭遇的苛待,张松龄心中对酒井高明刚刚升起的一点儿好感就瞬间消失。正考虑是不是无耻地从背后给对方一枪,却看到酒井高明从马上回过头來,非常不舍地向自己挥手:“还有一件事情,请张君谅解。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酒井一健,不是酒井高明。先前那个名字是上个月才胡乱改的,为的是让藤田长官能忘记我!”
“那我该叫你酒井一健呢,还是酒井高明呢?!”张松龄无法理解鬼子的怪异思维,皱了下眉,大声询问。
“还是叫我酒井一健吧!”喜欢做生意胜过当兵的鬼子伍长想了想,郑重回应,“我在家乡时就一直叫这个名字,比酒井高明更好听些!”
说罢,一转身。策动战马施施然去远,仿佛赚到了几万元一般,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兴奋。
遇上这么一个奇葩,张松龄还真拉不下脸來从背后下黑手。摇着头叹了几口气,也拨转坐骑,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徘徊。游击队应该已经从喇嘛沟撤离了,现在赶过只能遇见一大堆马贼;周黑炭那边的援军又不知道什么时间能过來,调头迎上去也未必能遇上;有心再去骚扰藤田老鬼子的车队,身后又缀着一条甩不掉的尾巴。当真是前进也难,后退也难,怎么走都找不到合适方向。
正犹豫不决间,前方突然传來了一阵马蹄声,借着所剩无几的日光,他看到十几匹战马迎面向自己奔來。最先一匹黄骠马的背上,有名彪形大汉手持一双盒子炮,厉声断喝:“入云龙在此,哪个想抓我兄弟,尽管放马过來!”
“入云龙,入云龙!”见到那标志性的黄骠马,小鬼子们岂能猜不到來者是谁!再也顾不上跟张松龄纠缠提什么约定不约定,拨转坐骑,撒腿就逃。
第八章 戎机 (三 上)
“哪里走!”入云龙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之徒,催动黄骠马,紧追不舍。但双方距离毕竟有些远,盒子炮的射程又非常有限,追出四、五里路却沒有任何斩获之后,他便又悻悻地将坐骑兜了回來。
本打算跟好朋友张松龄介绍一下身边的众位弟兄,结果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己带來的游击队的战士们围成了半个圈子,将张松龄死死困在了中央。每个人都枪平端刀出鞘,随时准备把张松龄打成一个烂筛子。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在干什么?把枪全给我放下。”入云龙大惊,赶紧策马冲入人群,用自己和黄骠马的身体挡住张松龄手中的盒子炮。“他可是特地赶來帮咱们对付小鬼子的,将鬼子要來偷袭的消息送上山的也是他,你们几个到底要干什么?!”
“他,他跟小鬼子是一伙的!”怕误伤到自己人,游击队战士们气愤地压低枪口,大声回应,“你看他的脸上,一点汗都沒有,哪里是逃命的模样?!分明在给小鬼子带路,准备偷偷摸到咱们家里头去,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赵队长,你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他刚才明明可以跟你一起去追鬼子,却连枪都懒得拔一下。要说这里头沒有猫腻,鬼才信!”
“他们国民党的人,最喜欢当汉奸给鬼子带路!”
“他……”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对张松龄身份和來意表示怀疑。眼看着好兄弟的脸色越來越阴沉,赵天龙抬手气,毫不客气地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游击队员一个大脖搂,“胡咧咧什么?他给小鬼子带路,他要给小鬼子带路,又何必拼死拼活地跑回來向咱们示警?!赶快给人家道歉,
否则,看我怎么揭你们的皮!”
虽然加入游击队还沒几天,他在队员们之中却已经建立其了一定威望。众游击战士们愣了愣,脸红脖子粗地向张松龄躬身,致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出口。
“让你们道歉,还委屈你们了!”赵天龙大怒,抬起胳膊,一人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死在他手里的鬼子,比你们所有人见过的鬼子加一起都多。刚才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就凭你们几头臭鱼烂虾,还想困住人家?不被人挨个点了名就不错了!汉奸县长你们知道不?就是被他一枪干掉的。当时隔着好几百米,连第二颗子弹都沒浪费!”
有关汉奸县长被张松龄一枪狙杀的故事,游击队员们早就听说过。只是刚才一时激愤,谁也沒把这件事情跟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罢了。此刻听入云龙提起,心里头未免有些后怕。委委屈屈地看了张松龄一眼,纷纷以极小的声音道歉:“对,对不起,我们刚才可能是误会你了。希望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头去!”
“对不起,我们刚才鲁莽了,请你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