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请大伙推荐其他候选人,然后咱们进行不记名投票表决。”放下手中的白垩,红胡子主持会议继续进行。
几名骑兵中队的党员提了赵天龙,有几名老战士推荐了一中队长老郑,还有人推荐了一直负责后勤工作的冯天华,大家伙像刚才讨论张松龄的候选人资格一样,举手发言,或者表示同意,或者表示反对,都开诚布公地拿到台面上來讲,被提了反对意见的人,也谦虚地表示接受,既不做任何辩驳,脸上也沒什么羞恼之色。
很快,推荐票数最高的两位候选人就统计了出來,居然分别落在了张松龄和老郑头上,后者也是只有他自己投了反对票,支持率跟张松龄并列第一,倒是赵天龙,因为平素说话做事约略有些傲气,姓子又有那么一点急,居然收到了三张反对票,他为此心里头多少有点儿懊恼,却记得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名党员了,强装着笑脸接受了批评。
“好了,现在进入不记名投票阶段。”红胡子不忍看赵天龙装得那么辛苦, 憋着笑宣布开始本次会议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大伙每人到我这里领取一张选票,在选票上面的两个数字下方打勾,选1,是同意张松龄來做副大队长,选2 ,是同意老郑來做副大队长,两个都不同意的话,就什么都不填,选票作废,听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众人齐声回答,除了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人之外,大伙显然早已习惯了用这种方式來推选出自己信赖得过的领导者,一个个站起來走到红胡子身边,驾轻就熟地拿上一张选票,然后走回原來的位置,相互借着笔在钟意的数字下面打勾。
最后的计票阶段颇为刺激,两位候选人的票数居然交替领先,直到最后一张票出來,才尘埃落定,张松龄以一票之微弱优势,成了黑石游击队最年青的副大队长,而投了最关键一票的人,不用猜,大伙也知道是大队长红胡子。
这一幕,沒有任何炮火轰鸣,却在张松龄脑海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记忆,直到很多年后,偶尔想起來,心中依旧有股暖意在慢慢地來回涌动。
“他们选择了我,他们将自己的姓命,和整个游击队的未來,通过这种方式交到了我的手上,而我在那一刻,也终于明白了,我们那一代人,希望建立的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对着满脸困惑的张约翰,垂暮之年的张松龄微笑着讲,已经被岁月磨成暗黄色的眼睛里,依稀带着泪光。
第一章 誓言 (二 上)
“本次黑石游击队内部选举,到会者十七人,参加投票者十七人,全部选票为有效票,张松龄同志以一票微弱优势领先于郑觉民同志,当选为。”当红胡子大声确定张松龄被大伙推选为黑石寨副大队长时,整个帐篷内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包括刚刚在选举中落败的老郑,也非常大气地带头以掌声向张松龄表示祝贺,丝毫不以自己的落选为意。
而几个曾经跟张松龄多次同生共死过的弟兄,鼓起掌來分外的卖力,他们都坚信,张松龄甭看年龄小,参加队伍时间短,却更适合接红胡子的班儿,进而带领这支队伍走向胜利的终点,毕竟张松龄到來之后,获取的那些胜利果实大伙都亲口品尝过,而在此之前,游击队虽然也打过很多胜仗,却沒一次像张松龄参与指挥的那样,胜得酣畅淋漓。
“下面,让我们继续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张副大队长给大家讲几句话。”红胡子的手向下轻轻压了压,然后继续大声宣布,。
“啪啪,啪啪,啪啪。”掌声如雷,每名游击队骨干都把目光投到了张松龄的脸上,眼睛中写满了鼓励与期待。
“我,我”张松龄红着脸向大伙鞠躬,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震撼,同时还有另外数种滋味蜂涌而至,在他的胸腔内纠缠翻滚,让他根本想不起该说些什么才好,正在他晕乎乎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时候,帐篷门口突然传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有股冷风推门而进,“报告大队长,晋绥军独领营的周营长带着两个连的骑兵奔咱们营地來了,据流动岗哨汇报,目前他的队伍距离这边已经不到五里,二十分钟之内肯定能赶到。”
“怎么会是他,,哨兵看清楚了么。”“两个连,怎么会这么多人。”“今晚谁负责值班,怎么他自己沒过來,,。”众骨干们脸上勃然变色,再顾不上听张松龄的就职演说,不约而同扭过头,大声追问。
前來汇报的小战士被问得应接不暇,愣了好一阵儿,才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不知道,是小郑队长让我过來汇报的,他已经带着一个小队的战士迎了上去,估计,估计 这会儿已经快跟周营长碰上头了。”
闻听此言,众人心中愈发着急,嘴里说出的话也愈发地不讲究,“这家伙肯定沒怀好意。”“奶奶的,当初咱们遇险,他见死不救,如今居然还想趁火打劫。”
“大伙静一静,拿出点儿男儿气概來,别让周黑子给小瞧了。”一片纷乱的议论声里,大队长王胡子的话语宛若定海神针一般,让每个人悬在嗓子眼处的心脏瞬间找到了支点。
“他,他,他恐怕是前來示威的。”众人心中不再向先前一样慌乱,但对周黑碳此番前來的目的,依旧不敢往善良的一面去想,三个多月前,曰伪军向游击队发动偷袭,按照黑石游击队和晋绥军读力营之间的守望互助协议,红胡子在得到确切消息之后,立刻向周黑碳发出了求援电报,然而直到游击队被曰寇逼得无处安身,不得不躲进沙漠暂避其锋樱的时候,周黑碳的读力营依旧沒有任何表示,非但沒有按照事先的约定向黑石寨县城发起佯攻牵制曰军和伪军,甚至连封答复的电报都沒给红胡子回。
此刻草原上严冬已至,刚刚遭受了一场重大挫折的游击队在寒风和暴雪的夹击中艰难求生,周黑碳却又突然带着比游击队所有兵力一倍还要多的人马赶了过來,若说他只是想向游击队表示一下慰问,凡是智力水平正常的人,有胆子相信么。
“小郑已经迎上去了,但是到现在还沒响枪,说明周黑炭并不沒打算跟咱们兵戎相见,既然不打算兵戎相见,无论是他单枪匹马來了,还是带着队伍來了,都是咱们游击队的客人,咱们这些做主人的,都不能失了礼数。”目光迅速从大伙脸上扫过,红胡子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每一名被他目光扫到的游击队骨干,都默默地点头,是啊,无论周黑碳带多少人前來,只要双方还沒动手火并,他就是游击队的“客人”,大伙这些做主人的,就无论如何都沒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否则,只会令对方越发看低了游击队的实力,接下來的行为愈发有恃无恐。
“大队长说得有道理,越是在这种时候,咱们越是得端起几分主人的架子來。”张松龄第一个理清了思路,主动站出來替红胡子分忧,“我看这样吧,由我和赵中队长各自再带一个骑兵小队,到营门口夹道欢迎周黑炭,我们三个算得上是老朋友了,彼此之间有话可以说得更直接些,王队和大伙在营里头该宰羊就宰羊,该烧开水就烧开水,周黑炭大老远顶风冒雪地來看咱们了,咱们怎么着也得给他弄上一口热乎吃的。”
“大老远”和“顶风冒雪”几个字,他故意咬得非常重,大伙都是老游击了,一听,就知道新任副大队长点明了对方的劣势所在,的确,读力营的人马多是多了些,可大雪天连续赶了几百里的路,此刻肯定已经是强弩之末,真的动起手來,在游击队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周黑炭未必能赚到多少便宜走。
“行,我觉得这样安排挺好。”大队长红胡子嘉许地点点头,对张松龄的提议表示赞赏,“迎接贵客的任务就交给你和老赵了,其他事情我來安排,老郑,你去把所有人都给我叫起來,老冯,你找几个人人,骑着马去给在临近两片绿洲里避难的老乡们也送个信过去,免得等会儿营地里有热闹可看的时候,不小心吓到了他们,小周,你带几个人去抓羊,老张,烧开水的事情交给你,顺便在营地内多点几堆篝火,咱们手头帐篷不够,客人大老远來了,烤烤火驱寒的招待总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