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与晏长庚的世界一点点的崩坏,如同剥落的墙皮簌簌震落,白骨失去了禁锢的作用,像是被纸片糊成的剪纸,轻飘飘的被衣角踢开。
晏长庚拉着沈昭昭放肆的奔跑起来,在转身的刹那,衣角被卷起飞扬,在半空划出炫丽的弧度。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的所有皆化为碎片,被衣角带起的冷风卷起,碎片恣意翻飞,一面雪白一面漆黑,交相错杂,哗啦啦的飘飘洒洒,好似漫天鹅毛大雪,飞飞扬扬。
“去哪里?”沈昭昭伸出手来挡着碎片,随着晏长庚奔跑。
听见他的声音飘飘扬扬的传来:“离开这里。”
崩坏的世界碎成片片,而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中最完整的两个存在。
晏长庚清楚的很,这一层的无尽深渊所危险的地方根本不是那灼烧的火焰。依凭着火焰的伤害力,只要是有护身法器的人皆可以躲过一劫,难道所谓的无尽深渊所带给他们的就仅仅是这个么?
当然不是。
被熔岩铸成的大地才是这块时空中可怕的地方,它会蛊惑着人堕入无边的深渊,将坠入这里的或人或魔都同化为白骨,勾起人心底最不堪的回忆,再将那血热跳动的心一点点打磨成灰烬。即便是有着护身法器有如何?如果那个不想活下去的人,恰恰是自己呢?
沈昭昭陷入的回忆,曾经是他最不堪的曾经。那里是永远不能被暴露在阳光下的阴暗,无数次他要倒下的时候都靠着这些回忆扛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也知道自己将会一步一步走向什么的未来——
那是一个,满世界被血色浸染,白骨皑皑毫无生气的死亡之地。这将是他送给修仙界最大的回归贺礼。
可是,他遇见了沈昭昭。他几乎快被磨成灰烬的胸口,顿时被另一个鲜活的心跳充盈,它赤诚、滚烫,所以一切重新雀跃了起来。
于是,老树逢春,枯骨生花。
晏长庚都不知道,原来天道也曾这样的偏爱他。
“诶诶?”沈昭昭被他扯的脚下不稳,险些摔了下去,晏长庚停下脚步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立刻扭曲成了奇异的形状。
脚踏着平底向上空延展,他们从一个直立的状态瞬间倾斜出了一个角度,沈昭昭正是因为如此不住的后仰,几乎要从上面栽倒下去。
他们明明是在平地奔跑,怎么突然到了高处?
“下面是悬崖……”沈昭昭颤颤巍巍的探出一个脑袋向下看去,顷刻又闭着眼睛缩了回来,紧紧拽住晏长庚的袖子,吓的脸色惨白。
在他们脚下,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沈昭昭惊的脚下一个碎石滚落,颠动翻滚着跌落下去,回荡起一阵空旷的回响。
“景色变了……”晏长庚抬起头,蹙起了眉头。
头顶上焚烧的烈焰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变成了暗淡的黑夜,那黑色又和人间的夜晚并不相同,那是一种密不透风的黑,像是在穹顶上笼罩着一块密不透风的幕布,将所有外界的风雨遮挡,也将所有的声音遮蔽。
四下没有一丝生气,没有水洼溪流也没有草木飞鸟,只有无边无尽的荒凉与死寂。这座莫名出现的山尖隐没在黑暗的一角,根本看也看不清。
蓦地在一角出现了摇曳微茫的星光,仿佛冥冥之间为沈昭昭和晏长庚二人指明了方向,却也将四周衬托的越发漆黑。
“怎么办?”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昭昭有些发懵,那闪烁着的星光也让她疑惑,这么明显的提示,谁知道山的尽头又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他们?
“爬。”晏长庚简短的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