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的手触摸到了柔软的被褥,她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坐着的地方是一张大床, 上面铺满着被褥,软绵绵的将她全然包裹, 如同坐在了云端。锦被上绣着的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繁琐花纹, 华丽炫目, 可现在让她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恨不能闭上眼睛图一个清静。
“啊。”一声惊呼从门口传来, 沈昭昭看过去,却看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看着她,连手里的托盘砸到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着小姑娘看起来面生的恨,穿着普通的蓝白相间的衣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沈昭昭张了张嘴,没有忍住开口询问道:“你是谁?”
小姑娘像是见了鬼的表情一样,突然回过神来,大声嚷嚷道:“啊呀啊呀,你醒了——我要去告诉掌门大哥哥——”
这小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可嗓门真的不小,咋咋呼呼的模样倒是和曾经的自己有的一拼。沈昭昭被震的脑子发晕,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她时不时就觉得发晕,胸口还有些恶心,想来是昏迷留下的后遗症。
但很多事情她还没有理清,还得缓缓。首先她想知道的,自己现在在的是什么地方,那个小姑娘是谁,小姑娘口中的“掌门大哥哥”又是谁?她……她还能找到晏长庚么?
急匆匆的脚步从房门外传来,依稀夹杂着刚刚那小姑娘清脆的声音,絮絮叨叨的在说些什么,好似在抱怨似的,又嗔又娇。可是很快这些声音都消失了,脚步声、说话声一瞬间都停滞,只剩下一片寂静。
沈昭昭的心也蹦到了嗓子眼,她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被角,死死盯着门边。
“吱呀”内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暗纹的精致皂靴,这是一个男人。再向上看去,一袭白衣胜雪,可若细细看去,却也不是纯白,反而反射着玉一般的润泽,有一些淡淡的青色,肩纹上绣着金线,一眼看上去虽然素雅出尘,却也藏不住的奢华。
“昭昭。”那人轻轻唤了一声,像是怕惊醒一个易碎的美梦。
沈昭昭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她呆了呆,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置信道:“洛其琛?”
来者正是洛其琛。
他比沈昭昭之前见到他的模样要更成熟了许多,原本是温润如玉的公子,此时即便是带着一丝微微的笑意,却也是掩不住眼角的锋芒。他现在,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刃,只能小心翼翼避开那犀利的剑锋,不然便会被利刃折伤。
洛其琛的棱角比之从前要分明了些许,眉目之间写满了坚毅。若说从前的洛其琛是一块美玉,与人相处时令人如沐春风,心生亲近。那现在的他根本不需多言,只要往某处一站,自然而然的就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令人忍不住的心悦诚服。
这是属于强者的气势,无人能挡。
“昭昭。”听见沈昭昭唤着他的名字,洛其琛的眼眸中有一丝奇异的光华一闪而过,他走到床边站定,直直看着沈昭昭,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若是那目光有实感,只怕沈昭昭现在已经如同火烧。
“你怎么……”沈昭昭刚要发问,又觉得一阵眩晕,不自禁的晃了晃身体,却被一个人拉住,带入了他的怀中。
“身体仍然不适?”洛其琛的声音从她的发顶传来,柔软的像是二月草长莺飞时抽芽的柳叶,拂过面颊,在料峭春寒中略过丝丝暖意。
沈昭昭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的视线一转,倏忽瞥见了窗前的铜镜。虽然有些遥远,可这一刻沈昭昭仍然看的清清楚楚。
铜镜中的人面色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昏厥一般,可即便是苍白的病容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华绝代。每一笔都是天道最深的宠爱,描摹着最妙曼的形态,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那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狐狸,是魅人心骨的妖精。
铜镜中的人微微瞪大了眼睛,慵懒一瞬间烟消云散,转瞬换成了错愕,却令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这是她……不,这又不是她……
沈昭昭难掩内心的震惊,这绝对不是十三岁的沈昭昭,十三岁的沈昭昭稚气未脱,可现在这个五官已经全然长开,是一朵盛放的妖冶红莲,夺人心魄。
这是曾经的她。
那个被推下天池,将心也全然冻结的她。拥有着二十多岁身体的沈昭昭,那个傻傻的,直到最后什么也想不明白的沈昭昭。
“傻昭昭。”头顶上传来洛其琛的轻笑,他紧紧抱着沈昭昭,下巴抵在她的发旋,心情愉悦到了极点,“这是看自己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