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冉琴微微笑道:“你如今已贵为皇后, 我自然再不能和以前一样称呼你。”哪怕如今佟冉琴面色苍白,但笑容依旧带着几分熟悉的温婉。
赵安玥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自己的头发:“冉琴姐姐,这里又没有什么人, 你就别这样了。”
佟冉琴轻轻摸着鲤儿的头,笑了笑。两人大致聊了几句,弄清楚这段时间各自发生的事情后。
佟冉琴让人带着鲤儿出去,然后望向赵安玥:“娘娘,沈……行图呢?”
赵安玥眼中闪过几丝愤怒的光芒, 哼声道:“在大牢里。”
佟冉琴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想去见他。”
赵安玥忿忿不平道:“你还见他干什么?”
佟冉琴的表情有几分怅惘,眼神放空:“娘娘,有些事情需要了断。”
依赵安玥的意思是,沈行图这么过分,就交给顾淮景处理就好了。反正沈行图如今在大牢里,肯定过得很不好。
佟冉琴根本就不用去见,带着鲤儿和她一起回京都就是,从此便可和沈行图了断。
可佟冉琴却执意要和沈行图见一面,而且不要赵安玥陪着。赵安玥也没办法,只能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佟冉琴便勉强起身,还特意为沈行图做了一碗面,在士兵的带领下去了大牢。
沈行图浑身血迹,缩在牢房一角,抖着身子。
佟冉琴静静站在牢房外,远远看着。
沈行图察觉到来人,动作缓慢的抬起了头,目光触及佟冉琴的时候,愣了一下。他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连忙朝门口爬过来:“冉琴,冉琴,你快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佟冉琴低下头,拂动裙摆蹲了下来,表情温柔的看着沈行图,眼光有几分哀伤。
当初她身怀有孕,那项娥欲要害她腹中胎儿的时候,她也这么痛哭流涕的求过沈行图。
那是她和沈行图的孩子啊!可是沈行图却对她的呼救,对鲤儿的哭喊,充耳不闻,甩袖离开。
她是沈行图的妻子,鲤儿是沈行图的儿子。
佟冉琴无法明白,为什么沈行图能如此狠心。沈行图没有多喜欢她这个妻子,她从来都知道。可是对自己的亲生骨头,为何沈行图都能如此残忍?
胎儿从自己腹中滑落的时候,鲤儿遭受项娥毒打的时候,每一幕都令佟冉琴痛彻心扉。
见佟冉琴没有言语,只是静静落泪,沈行图急了,他从牢中伸出一只手,抓住佟冉琴的裙摆,痛哭流涕:“冉琴,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被那毒妇迷了心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和鲤儿!”
佟冉琴笑容有几分自嘲:“我给了你很多机会。”
从前在丞相府,沈行图妻妾无数,但佟冉琴总是觉得自己是他的妻,他对自己到底是不同的。
沈行图被贬北夷的时候,他说从此会对自己一心一意,佟冉琴那时是满心满意的欢喜。
可是后来的一切都告诉佟冉琴,都是假的。
她爱过沈行图,是真的爱过。
佟冉琴伸手,手覆上沈行图结了血痂的手,轻声道:“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真的会待我好吗?”
沈行图眼中一喜:“冉琴,你信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
佟冉琴笑中带泪,点了点头:“我给你做了一碗面,等你吃后,我便找皇后娘娘把你放出来。”
沈行图连忙点头,看不清楚面容的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狱卒闻言只能将手中食盒送了进去。
佟冉琴蹲在牢外温柔的看着沈行图,沈行图颤抖着双手,掀开了食盒。
食盒里是一碗青菜肉丝面,嫩绿的青菜叶子,切成一条条的肉丝。面还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的汤上还能看到点点令人食欲大开的油星子。
沈行图和佟冉琴来到北夷后,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有滋味。佟冉琴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来到北夷后更是亲手学做饭,这碗青菜肉丝面便是佟冉琴最先学会的。
刚开始的那些日子,每日沈行图回来,都要吃上这么一碗。
现在回想起来,刚到北夷的那段时间,竟然美好的像一场美梦一般。
沈行图饿了一天,肚中本来就没什么东西。闻到面的香味,便食欲大开,用筷子夹起一大片,便往嘴里送。
只是吃着吃着,沈行图突然间双眼瞪圆,手中碗筷掉落地面。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眼睛死死的看向佟冉琴,似乎不敢置信。
他来不及说一句话,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佟冉琴看了很久,蹲到双腿发麻,才艰难的站了起来,扶着墙壁,一步步的走出了大牢之中,从未回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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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营帐的路上,士兵将牢里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了顾淮景。
顾淮景眉毛一挑,轻轻哦了一声,抬腿朝营帐走去。
赵安玥正带着鲤儿玩耍。
想着小孩子应都喜欢些糕点吃食,赵安玥特地谴人到城中唯一一家糕点铺买了好些糕点,然后一一摆在鲤儿面前。
鲤儿小小年纪,经历了家中变故,已经懂事了很多。言行举止间仿佛是个小大人,规规矩矩的坐着,对着赵安玥十分恭敬,糕点也并不怎么吃。
只是视线时不时朝门口看去,想是挂念娘亲。
赵安玥便在鲤儿看向门口的时候,快速的抓一块糕点,然后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睁着一双黑葡萄般眼睛,一下一下的嚼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