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坦然,语气中丝毫无违和,反倒勾起县丞夫人的愧疚之心。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却是面面俱到。
“此事不用你担心,只消写下来就是。”
“全都依夫人,民女不曾读书,还请夫人找人代笔。”
县丞夫人顺手拿起湖笔,蘸墨水后落于纸上,宜悠依照记忆慢慢念起来。不消一盏茶时间,一份完整的食谱呈现在纸上。
与一般菜谱不同,宜悠所述极为详细,包括和面所用时辰,蒸煮火候把握。从不下厨的县丞夫人,也从中看出她的诚意。
“就这样。”
“夫人这手字真是漂亮。”
比起前面有心讨好,此时她是真心赞赏。前世有条件后,她也想过习字,可费时半年,她只识得少数大字,除却“沈宜悠”三字可堪入目外,其余均呈一团乌墨。
若非迫不得已,谁人不想生而富贵无忧,闲时郊游赏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县丞夫人虽性子娇蛮,但她还是为宜悠所羡慕。一手簪花小楷,连她这不通文墨之人也觉得好看。
“竟是说笑,不过这玩意还真不好练,我写了几十年方才如此。”
“功夫不负有心人。”
宜悠看向落款处,朱红印尼上刻“章氏三娘”四字。观其形状,当是县丞夫人私印。前后两世,她还是第一次知晓夫人姓氏。
记忆深处,陈德仁曾与她说过,陈家一远房庶妹,所嫁便是京城章氏。县丞夫人口中时不时露出京腔,这两者莫非是一家?
前世死因终归是她心中一桩事,当日最为张狂时,都未曾见大夫人有任何动作。究竟是为何,她会不惜毒死陈府庶长子,一味嫁祸于她?
“不过几个字罢了,竟是看得痴了?”
章氏的调笑将她自沉思中唤醒,打起精神,她借坡下驴:“民女只是羡慕,夫人如此德才兼备。”
“瞧这小嘴跟抹了蜜似得,罢,今日且给你点甜头。”
“还请夫人示下。”
“下个月初八乃是我闺女出嫁之日,县衙所需喜饼,便交由你来做?”
这确实是桩大买卖,只是自家只母女二人,到时若是完不成,大喜之日出了差错,那罪过可就大了去。
她将顾虑婉转言明,县丞夫人面露惊讶:“今时今日,你们竟还自己做那包子?”
宜悠赧然:“县城米贵,比不得乡下,白居不易。”
“噗,竟还会扯文。虽说如今太平年间,可那儿女多的人家生活也不易,买一个巧手丫鬟不过几两纹银。依你今日境况,怎会余不出那点银钱?”
其实这会她已想过来,有白石堆在,自家包子必然不愁卖。如今买丫鬟看着是赔本买卖,可长久算下去,却是极为合适的一桩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