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乡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朱瑙道:“我让你帮忙安置的人,你都安置好了吧?”
李乡道:“朱州牧放心,我都交代好了。”
朱瑙道:“你办事很妥协,我放心。”
李乡忙谦虚道:“是朱州牧料事周到,我只是照办而已。”
朱瑙笑了笑。李乡的确是个能干的人,这一点比他的从弟李绅强多了。
店铺那里有人看着,李乡不着急回去。他在院子里磨蹭了一会儿,一副还有话想说的样子。
朱瑙见状,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李乡过去坐:“还有什么事?”
李乡走过去坐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朱州牧,不知你……对渝州……有何想法?”
朱瑙微微挑眉。
李乡忙解释道:“我不是,我就是……就是……呃……”他结结巴巴,越说越说不清楚。
朱瑙是怎么当上阆州牧的,他心里很清楚。朱瑙往后有什么打算,他也非常好奇。这一次看到朱瑙亲自带队来渝州,而且还在渝州住下,他心里免不了生出很多猜想来。
虽说明面上朱瑙是来做粮食生意的,他也知道阆州的几位富商联合起来,野心勃勃地想开一家垄断蜀地的粮行。就算朱瑙对这个粮行很重视,可阆州这么多商人,难道就没有一个善于经营的?朱瑙却偏要放下阆州的事务亲自跑过来,说他没有不能见人的心思,李乡是不相信的。
但是这话他很难直白地问出口,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不好收场了。
他语焉不详,朱瑙还是听明白了。他侧过身,面对着李乡,反问:“你呢?你有何想法?”
李乡愣了一下:“啊?我?”
“对啊。”朱瑙理直气壮,“你既问我对渝州的想法。必定是你先有了想法。要不然这问得无头无尾,着实奇怪。”
李乡:“……”
他汗颜道:“朱州牧真是……洞察人心。”
朱瑙笑了笑,等他继续往下说。
李乡思忖片刻,舔了舔嘴唇,道:“我……我这些年经商,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人,亦见了不少事……”停顿片刻,赧然道,“说这话朱州牧不要笑话我,我从前顺风顺水的时候,颇有一些轻狂。那时做事被官府为难过几次,我便以为官府和官员是国之累赘。这些人食民之禄,除了给人添麻烦之外,再无别的用处。”
停顿片刻,苦笑道:“可这两年世道越来越乱,我这日子也过得越来越不顺。有时候运的货迟了几天,我整晚睡不着觉,就怕货在路上让人抢了,我得赔得血本无归;我在城里开个铺子,上要打点官吏,下要打发地痞,人人都能给我气受,一月到头拿出账本来一盘算,一点钱没挣着,竟然还是赤字!这时候却听见旁人说起阆州依旧风调雨顺,百姓安居,我这心里真是……唉。为官者,实乃民之父母也,只是这称职的高堂可遇不可求啊!”
这些话并不是为了讨好朱瑙而胡诌的。早在朱瑙动身来阆州之前就已听李绅说过几次,他的堂兄李乡有意卖掉渝州的产业,跑到阆州来投奔从弟。李乡是真心仰慕阆州的吏治。
朱瑙与他对视片刻,忽然问道:“你对渝州府里的官员们了解么?”
“啊?”李乡愣了一会儿才接上他的话,“这……倒也不能说太熟悉,不过我在渝州待了这么多年,是有不少打过交道的。”
朱瑙道:“回头麻烦你把渝州府里重要的官员和他们的势力分化调查清楚,若能画一张图给我便是最好。”
李乡诧异地瞪大眼睛:“哎?呃……好。”
朱瑙温和地笑道:“此番我来在渝州,许多事情皆由你帮忙打点,若粮行能在渝州经营成功,你功不可没。往后你若留在渝州,仍有许多事要你打点,所得利润亦不会少了你的份;若你还想去阆州,你在阆州的事我自会多加照料。”
李乡愣怔片刻,不由大喜!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白。
他今日来探朱瑙的口风,除了好奇之外,本身就有自荐的意思。早在朱瑙还只是个商人的时候,他就已十分钦佩朱瑙的能耐。眼下只是帮忙打点些生意上的事情,他并不满足。如果能长期为朱瑙效力,日后前程可期啊!
他连连答应,摩拳擦掌地出去办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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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数名衣衫褴褛的流民正在向非奸粮行靠近。这帮人平日居无定所,有时乞讨,有时偷盗,有时也会收钱帮人干点坏事。
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有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去粮行闹事,赶走粮行的客人,最好让客人以后都不敢再上门。这个任务虽然十分恶劣,但是对于张喜他们而言,只要有人给他们钱,什么事儿他们都愿意干。
“老大,”一人走到张喜身边,八卦地问道,“刚才给我们钱的那个人,是不是正大粮铺的伙计啊?”
张喜道:“肯定是呗。听说那家新开的新粮行卖粮食卖得比正大粮铺便宜多了。城里人都乐死了,除了正大粮铺,还有谁能恨他们啊?”
“我猜也是。可真难得,城里竟然还能开新的粮铺……”那人问道,“对了老大,刚才那人给了咱多少钱啊?”
张喜摸出刚收到的钱袋丢给他,让他自己看。
那人数了数,乐道:“回头咱也拿这钱去新粮行买点粮食吧,这些钱咱可以敞开吃好几顿了。”
张喜道:“行啊!”
他们这些人到处混迹,露宿街头,也没啥花钱的地方,平时弄到钱也就是买点吃的,买点酒喝。
说完之后,两人忽然察觉不太对劲。
“哎?咱们去闹事以后,他们还能卖东西给我们么?”
“……你不说我都没想到……”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张喜一拍大腿,道:“买什么买?一会儿趁乱多抢点就行了!”
众人愣了一会儿,跟着点头。也是……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粮行所在的街上。还没过去,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
都已经下午了,非奸粮行的门口仍然排着里三层外三层的队伍,人墙把路堵得严严实实的,别说进店闹事了,这简直靠近都难啊!
几个流民踌躇片刻,有点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