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左侧又有一支大军朝着城门的方向冲杀过来!
站在高处的焦别将战场形势的变化尽收眼底,他的心也随之坠入谷底。他痛苦万分,却不得不立刻做出决断:“快,关城门,赶紧关城门!”
传令兵犹豫道:“将军,可是出城作战的人还没有回来……”
焦别喝道:“我让你关城门!!再不关敌人就冲进来了!!”
传令兵不敢违抗,立刻跑下城楼传令去了。
史安仍在发疯:“我的人马呢?我的人马去哪儿了?!已经被他们打跑了??不可能啊!!姓焦的,你!是不是你的副将出卖了我们?!”
有一瞬间,焦别也怀疑是史安和他的玄天教徒出卖了自己,要不然何故战场上未见教徒军的身影?可史安就站在这里,除非他也是被出卖的一个,要不然,事情又怎会变成这样?
究竟是谁出卖了谁,谁才是被出卖的,焦别已经完全理不清了。他的头脑一片混乱,不停地下着命令,做着亡羊补牢的最后努力。
城楼上,鸡飞狗跳;战场上,哀鸿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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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草残云连沙场,腥风吹血溅衣裳。尘沙一望城楼空,但见马头斜日黄。
喧嚣过后,随着残阳西落,一切又归于宁静。
夜色将晚之际,手脚全被捆缚着的崔诚被人押解到城楼上。朱瑙和谢无疾就在那里,指挥着军队打扫战场、将辎重搬运入城。
见崔诚过来,朱瑙低声向一旁的惊蛰吩咐了几句,惊蛰便暂且接过了指挥权。
朱瑙与谢无疾并肩落座,崔诚被推到他二人面前跪下。
朱瑙面对着妄图欺骗他们的细作,仍是满脸和善,丝毫不见恼怒与仇视:“崔副将,你看见了。你的主将输了,战斗结束了。”
崔诚默然片刻,低声问道:“府尹和将军如何得知小人是诈降的?”
朱瑙笑道:“非你之失。人心所向而已。”
在崔诚在前,在崔诚之后,无论是延州军中,还是邪教徒里,都不断有人向朱瑙和谢无疾投降——就像几个月前谢无疾不在时的延州,也不断有人向邪教归顺——投降的人带来许多情报,那些史安与焦别千辛万苦隐藏的机密,几乎是转眼就会传进朱瑙和谢无疾的耳朵里。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崔诚有多么小心谨慎,朱瑙和谢无疾也不费力气就得知了他真正的目的。然而两人并不揭穿,将计就计,用他之手削弱邪教,加深延州军与邪教之间的矛盾,并最终上演了今日这出好戏。
崔诚又问道:“焦别是生是死?”
朱瑙道:“他与史安等人明日将于市口斩首。”
当焦别派出的军队被联军截住退路,焦别及时让人关住了城门,没叫联军冲进城来,但是战事仍然结束得很快——事已至此,纵使焦别还想垂死挣扎,却没有人愿意陪他挣扎了。城门刚刚被关上,城内的守军们又主动打开了城门,捆绑了焦别史安等人,出城投降。
被邪教占据了几个月的延州城,今日终于重回谢无疾之手。
朱瑙道:“崔副将,你虽事错主,但谅你是重情义之人,我与谢将军可给你将功抵过的机会。你可愿诚心归顺?”
崔诚只不做声。
过了良久,崔诚又道:“府尹与谢将军可否饶焦将……焦别一命?他虽犯大罪,却也是受了邪教蛊惑,情有可原。往后他必不敢再犯。若府尹与将军肯宽恕他,小人愿以命相抵。”
朱瑙笑了起来,谢无疾却皱紧眉头。
一炷香之前,焦别和史安也被人同样押上来跪在这里。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仍做着最后的挣扎,不断叩头求饶,让朱瑙和谢无疾饶了他们性命。而现在,崔诚明知有活路可走,却自己奔着死路上走。
还没等朱瑙说什么,谢无疾已冷冷开口:“他二人虽万死不能抵其罪。”
崔诚默然。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朱瑙又道:“崔副将,我知你今日必定心境复杂,现在要你答复是否愿意归顺,确实仓促了些。此事不必着急,我可给你几日想好了再说。”
崔诚摇了摇头,缓缓道:“府尹宽厚,小人感激不已。只是小人自知罪孽深重,已无颜再苟活于世,愿以死谢罪。”
朱瑙正要说话,谢无疾又接了过去:“你是想与焦别一同赴死?”
“是。”崔诚平静道,“焦别待小人有知遇之恩,小人未能阻止他犯下大错,唯有与他同日而死,方能不负恩情。”
“你想好了?值得吗?”
“想好了,值得。”
朱瑙意识到话锋不对,想开口时,却还是晚了一步。
谢无疾道:“好。既如此,我尊重你的选择。”
朱瑙:“……”
谢无疾道:“你死之后,是否有家人需要照料?是否有心愿未了?”
崔诚摇头,跪下叩首:“没有。多谢将军成全。大恩大德,崔诚来世再报。”
谢无疾道:“不必。我敬你是义士,给你留个全尸。”
朱瑙:“…………”
干脆,爽快。死生大事,眨眼敲定。
谢无疾看了朱瑙一眼,用眼神询问他是否有异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朱瑙还能让谢无疾把说出来的话吞回去吗?他最终只能挥了挥手,表示自己赞成。于是让有人上来把崔诚带下去了。
谢无疾倒也没那么粗心,看出了朱瑙似有无奈,疑惑道:“你很想留用他吗?”
朱瑙道:“倒也说不上……不过确实是个可用之人。”
倘若今日不是崔诚,而是黄东玄之流,谢无疾说斩就斩,那他说什么也得拦下来。一个崔诚,倒也罢了,只是难免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