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他的是一名士兵。那人道:“孟校尉,这几日蜀军似乎常常向城池发动袭击……会不会对我们的行动有影响?”
他们在包围圈外,不知道包围圈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能隐约听见动静。由于动静很频繁,难免让人有些担忧。
孟环对此虽然心里也犯嘀咕,却没太放在心上。也许是蜀军围城围急了,故意派人去城楼下叫阵挑衅,这也是常有的事。与他们的行动无关。
他冷冷道:“你怕了吗?”
那士卒忙摇头道:“不!属下没有!”
“那就赶紧回去休息,准备凌晨的行动!”
“……是!”士兵不敢再多话,掉头跑了。
……
翌日凌晨。
天色未明,树林间只闻阵阵虫鸣与篝火燃烧的哔剥声。
负责巡夜的蜀军士兵们强忍着困意,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已经快到换岗的时间了,坚守了一夜,他们难免有些走神与松懈。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阵阵呼喊声。众人顿时惊起,困意全消,竖起耳朵仔细听。
“什么声音?”
“有敌情吗?”
很快,不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梆子声——那是发生敌袭,请求周围支援的信号!
蜀兵们不敢耽误,连忙捡起武器,朝着梆子传来的声音跑去。他们跑开时并没有发现,早有一群人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爬到他们附近的草丛里埋伏着了。
当大部队跑远,此地只剩下少数几人继续站岗。忽然,草丛间咻咻射出一阵乱箭!
那几个站岗的蜀军在黑暗中只闻箭声,不见箭矢,猝不及防间已有数人被箭射倒。余下几人发现形势不对,正要呼唤援兵,箭雨却忽然停下了,从草堆里窜出几团黑影,直扑他们而去!
那些偷袭者训练有素,身手敏捷,抓住蜀兵后立刻用手中匕首割断了他们的喉咙。只眨眼的功夫,留下站岗的几名蜀兵已全被放倒,几乎没弄出什么动静来。那些偷袭者完成了任务,忙举起火把向后方树林挥舞。
很快,数十人推着辎重车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快!一定要快!”孟环跟在队伍的末尾,急急地催促着。士兵们咬紧牙关,双臂和双腿灌满了力气,愈发加快脚步!
他们听见不远处闹哄哄的,是他们派去吸引敌军的部队起了作用。他们不知自己有没有被发现,也顾不上了,只一味向着蒲州城的方向猛冲!
很快,视野忽然变得开阔,他们跑出了树林草丛,来到旷野上,城池赫然就在不远处了!
孟环大喜:非常顺利,他声东击西的计划成功了!他们冲破包围圈了!
他停下脚步道:“全靠你们了!务必将粮草送进城去!”
“校尉放心!绝不辱命!”士兵们齐声向他保证。
士兵们继续向前冲,而孟环就跟到这里,转身向隐蔽处跑去——他不能跟进城去,他还要留在城外指挥,并且要准备向陶北复命。
推着辎重的士卒们在旷野上发足狂奔,没有了遮挡,蜀兵们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身影。
“敌军在那里!”
“糟了,是声东击西!我们中计了!”
“快追!”
回过神来的蜀军士兵们立刻向着漏网之鱼追过去。旷野上,又一次上演起了追逐战。而晃动的火把人们的呼喊声也很快传到了蒲州城楼上……
……
徐轲正趴在城墙上的阁楼里休息,忽然被士兵的脚步声和喊声惊醒了。
“徐公,”士兵急急忙忙地禀报道,“外面又有人运着辎重向城门靠近……”
“什么?”徐轲揉着惺忪的双眼,有气无力地哀嚎道,“又来?”
徐轲乃是负责北城门城防事务的军官。他丝毫没有因为听到援军的消息而感到兴奋。这几日蜀军采取疲劳攻势,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十几次的诈援。
整整十几次!没有一次是真正的援军,全都是蜀军在诈他们!简直丧心病狂啊!!
在这种疲劳攻势下,徐轲已经完全不对所谓的援军抱有希望了,他甚至感到恐惧:难不成蜀军是嫌围城太累,想用这种方法把城里的士兵一点点骗出去杀光吗?
“徐公,”士兵请示道,“要派人出城去迎吗?”
徐轲下意识地想说迎个屁迎!前天他已经开城迎过一次,赔上了十几名手下,同样的当他还会上第二次吗?
可话在舌边转了一圈,被他咽了回去。他强打精神,起身道:“我先出去看看!”
他钻出阁楼,来到城墙边。果不其然,旷野上一队人马正在快速向他们冲来,后方不远处就有蜀军的追兵正在奋力追逐。
徐轲试图用他的直觉辨识出这队人马的真实身份,但他平凡的双眼实在看不出这队人和前几天那几队人有什么区别。
周遭的士兵们都紧张地看着徐轲:经过这几天的事,守城的士兵们也很害怕军官会命令他们出城迎接援军。那实在太危险了,很可能莫名其妙就被人砍死啊!
徐轲犹豫了片刻,下令道:“来者身份不明,立刻去向上官将军请示……弓手们做好准备,一旦发现端倪,立刻放箭!”
士兵问道:“那还要开城门吗?”
徐轲模棱两可道:“等上官将军的命令行事。”
士兵们顿时松了口气。现在去请示上官贤,肯定来不及了。徐轲的意思其实就是不开城门。只是他担心做错决定要承担责任,才故意这样说罢了。
于是很快就有士兵不慌不忙地跑下城楼,找上官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