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代穆一看完,便跳了起来,叫唤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现在粉嫩嫩的新肉变成了烂肉,长好的伤口比又化脓了。这可不关我的事啊,这些天不是我亲自瞧的,你可别要我的小命。”
秦代穆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着,嘴里咕咕嘟嘟的推卸着责任。朱颜血见他这么说,脸色更红,“闹什么!伤口反复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既然又坏了,你继续替她看着就是,瞎嚷嚷什么。一点涵养都没有,还不如马头峰上的山匪呢。”
秦代穆捂着嘴噗嗤笑了出来,“大姑娘,你是没听过一句话吧,兵痞兵痞,做了兵的人,只怕比土匪还要痞呢。老头子我都做了多少年兵了?总要沾染些坏脾气的。”
“少给我废话,快给她治!”朱颜血不耐烦道。
“治也要给我药啊,我这么两手空空的,难道你叫我拿手给她空治吗?”秦代穆耸了耸垮垮的肩膀,驼着背无辜道。
“丫头不是在这吗?你开了药方让她去买。”
“大姑娘,你莫不是和我开玩笑哦,这丫头摆明了和她有仇啊,我开的好好的药,我抓来了她用就能好,丫头抓来了她用就变成这样,这不是昭然若揭吗?”秦代穆猛地转身,盯着丫头恶狠狠说道。
那丫头吓得立即跪在朱颜血面前,怯生生的哭道,“不是的呀不是的呀,我连床上这位小姐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去害她。”
朱颜血皱了皱眉,对着丫头踢了一脚,道,“出去!以后不用你伺候了。”那丫头便哭哭啼啼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还是得我亲自去医馆一趟吧。”秦代穆憨笑着说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放你出去逃跑是吗?”朱颜血瞪了秦代穆一眼,对着外面喊道,“来两个人,带这老头一起去抓药。”
秦代穆立即丧了气,垂着头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首看了看我,笑道,“丫头,等着爷爷我去抓药,管保你十天之内便好了。”
我没有理他,只是冷冷的看这朱颜血。朱颜血撇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这不是又把大夫给你喊来了,我可是真心实意要救治你的,关你在这里也不过是把你当个人质罢了。”
第239章.59.岱钦
“保不齐又会给我下药。”我冷冷的回道。朱颜血气呼呼的离开了。
待到秦代穆回来的时候,果然提着一大袋草药回来了,这下他比之前更趾高气昂了,呼奴使婢的喊丫头送来了火炉子,药吊子,自己拿着一把鹅毛扇在下面扇着火熬药,直呛得小丫头跑了出去,我也捂着鼻子皱眉道,“非要在屋里熬吗?院门口就不行吗?”
“那婆娘太凶,万一又给我弄柴房去了,可不是好玩的。”秦代穆一边吹着药吊子,一边说道。没一会儿,他便端着一碗药送到我面前。
那药味儿直熏得我睁不开眼,“什么药,怎么味儿这么冲?”
“你这伤口化脓了,光是药膏已经不够用了,得内调一下。”
“你有药方吗?我看一下。”
“丫头片子看得懂什么。”秦代穆一边说着,已经伸手捏住我的鼻子,将那一碗药全部灌进了我的嘴里,我踢腿蹬脚的把那一碗糊似的浓药汁儿全喝了,怒道,“你到底给我喝的什么!汤不汤药不药的,莫不是想毒死我!”
“要毒你也不是现在。”秦代穆说着,又递给我一个药瓶,“你现在能自理了,就自己上药吧。”说完,背过身子去。
我嘟囔着嘴,将那药膏抹上,“好了。”
秦代穆这才转过来。他自从回到这屋子,便又开始每天絮絮叨叨说着话,大多时候不知所云,治伤时一般比较正经,还有的时候是故作正经。听着虽然烦躁,但是总比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好。除了刚来的时候告诉我他也是燕军的人,一直到现在他都是对自己在燕军中的事绝口不提。有时候我问他,他也会立刻岔开话题。我觉得此人说话极没有正经,索性不理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所幸的是伤口自他亲自上药以后,倒是又好了起来。
朱颜血因为我的伤口反复了一次,我怀疑是她搞的鬼,与我拌了嘴之后便很少来了,每次来也不过逗留片刻,观察一番便走,我想她大概是在观察什么时候开始又要给我上锁,也便装得柔弱些。如此倒是相安无事。
直到这一天三更半夜,忽然听到外面有蝈蝈蝈的声音,秦代穆本来在地上打着一个地铺,侧身卧着,一听到这声音,便警觉的爬了起来,在窗户及门口四周看了看,这才走到我床边,我正准备问他准备干嘛,他对我做了个“嘘”的姿势,拉着我便要往外走。
“到底干嘛?”我压低了声音问道,顿住不肯下床。
“想不想离开这里?”秦代穆低声说道,还没等我回答,已经将大衣鹤氅披到身上,又用一块大披巾将我的头包起来。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被他带到窗边,将窗户一推开,就把我往外推,我的伤虽然好了些,但是毕竟不能用力做什么动作,不由得害怕起来,他却在将我推下的一瞬间道,“别怕。”我好像安心了好些,果然,掉下去的一瞬间,落在一张软软的网上,还有人迅速的将我扶了起来,我想回头看扶我的人是谁,那人却已经将我一棒子敲晕。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只觉得自己正在颠簸,往四周一看,才发现自己置身一个极宽敞的马车之内,车内铺着厚厚的虎皮毛毯,我的身上也盖着棉被,上面还压着一块鹿皮毯。赶紧摸了摸自己的手,发现也并没有人绑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艰难的爬了起来,往外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在赶着马车,那背影,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喂!”
“什么事?”赶马车的人并没有回首,背对着我问道。
“你是谁?老秦呢?你要带我去哪里?”
“一下子问这么多,叫我回答你哪一个问题是好?”那人的声音中略带着笑意,“前面有个茶铺,到时候停下来一一给你解答好不好?你先回车内躺着,你的伤势可不轻呢,不能这样不爱惜身体。”
听他这样说,我只好又回到车内,卧在车内,不断地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约赶了又有半个时辰,马车才停了下来,那马夫转过身来,脸上蓄着长须,我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搀扶下来,笑道,“茶铺里有人在等你。”
我越发惊奇,“是谁?”
“小姐进去便知道了。”
我扶着胸口的大衣带子,缓缓地走到茶铺内,果然见到窗口处坐着一个白须老人,正拿着两根油条就着大碗茶吃得不亦乐乎,那人不是秦代穆是谁?
我走过去,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救我出来?”
“咱们都是俘虏啦,我都出来了,留下你一个,实在太不讲义气了,你说是不是?”秦代穆嘻嘻笑着,依旧大口大口的吃着油条,胡须上沾得油乎乎的,看起来邋遢极了。
我缓缓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那你算是有些良心和义气的,只是演技未免差了点。”“什么?”秦代穆抬起头来,笑着问道。
还没待到他反应过来,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一把将他的胡须一扯。
“你干嘛!”我一扯未果,手还没有松下,秦代穆已经龇牙咧嘴的准备来挡我的手,我毫不留情,继续狠狠一扯,果然,那一大把油乎乎脏兮兮的白胡须一下子从脸上掉落,连带着他那一头白花花的头发也开始歪歪扭扭,“你……你……你干嘛!”秦代穆气得面红耳赤,几乎快要跳起脚来,连音调也变了起来。
我看着没有了胡须之后的他,愣住了,半晌,不由得举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他坐在对面唉声叹气,对着我吹胡子瞪眼。
“你还真的挺能装的。”我对着对面的岱钦笑道。
岱钦不甘心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