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2 / 2)

李兴进去没多久,大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面色沉重,慢慢往外走,不知在想着什么事,出神极了,连我站在一边都没有看到,待他走得背对着我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背上是一大块红色的癍渍,那是朱砂汁,显然是朱棣将烟台砸到了地上,溅了他一身。

徐辉祖在朱棣打入金陵之前还曾领兵阻止过他,朱棣进京之时,李景隆谷王等人都出城门迎接了,只有他独自留在徐达的宗祠内拒绝出迎。这次朱棣把他招进宫来,看来是有心跟他算这个账,果不其然,两人不知为何事一言不合,惹得朱棣生了这么大的气。

没一会儿,李兴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一边拿着手帕子擦着额头,一边喘气道,“娘娘,您可以进去了,皇上在里头候着您呢。”

我点点头,往里走去,只见朱棣依旧气呼呼的坐在椅上,见到我进来,也不说话。我走到他身边,按住他的肩头,轻声道,“怎么了,徐辉祖惹你生气了?”

“你看看这个。”朱棣指了指桌上,只见上面是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潦草,写着,“除谋逆不宥外,其余杂犯死罪,本身免二死,子免一死,以报尔功。於乎!忠孝固臣子事上之诚,爵禄实国家逮下之典。尚愈勤于志虑,思益树于勋庸。朕既不忘尔功,尔尚毋忘朕训。往惟励翼,服此休嘉。”

“丹书铁券?!”

“徐辉祖冥顽不灵,不止对我不恭,还出言不逊,我念他乃是姻亲,让他写出字迹的罪行,从轻发落罢了,没想到他竟然把父皇赏给徐达的丹书铁券内容写了出来!这不是*裸的对我挑衅吗!”朱棣对着我说起来,脸色依旧是通红的,看起来愤怒极了。不过细想也是,如果连自己的大舅子都不服自己的这个皇位,旁人要怎么笑话于朱棣呢?

我小声的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武逆犯上,不知悔改,其罪当诛!!”朱棣皱眉说道。

我转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扶住他的膝盖,“死罪?他怎么也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你的内弟,若是赐死,别人该怎么说呀!”

朱棣看了我一眼,“你在替他求情?我忘了,你与他也有些交情。”

我站起身冷笑道,“若是这样,连我也要治罪了。”

朱棣愣了一下,良久才赔笑道,“我气得发晕了,谁让你来撞这个火药桶。不说不说了,李兴!把朱颜血和那个江湖之士带上来!”

没一会,李兴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有两个御林军押着一个红衣女子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还有一个耄耋老人走了进来。朱颜血头发散乱,身上红衣也有些破了,面上的金面具不知道被谁揭了去,半张脸上的疤痕第一次公诸于世,看起来有些瘆人,她的手背绑在了身后,因此御林军对着她的膝盖窝一踢,她便;踉跄着跪到了地上。

李兴皱眉道,“圣上在前,妖妇还不行礼!”

朱颜血抬起头,完好的那半张脸虽然有些脏污,但是依旧不失清秀白皙,她看了看朱棣,又看到了我,不由得冷笑了起来,渐渐地哈哈笑出声来。

朱棣对着李兴微微抬了抬下巴,李兴点点头,便回身扬手给了朱颜血一个巴掌,直打得朱颜血那没受伤的半张脸立即红肿起来,嘴角鼻孔也都往下流出血来。

“还不拜见皇上吗?”李兴冷冷问道。

朱颜血在肩头的衣服上蹭掉了自己嘴角的血迹,道,“不过是乱朝贼子弑侄篡位罢了,不过成王败寇,我自己没有眼力,跟错了主,朱颜血做事向来有担当,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朱棣指了指我,对朱颜血道,“你跟错了主并不值得朕去责罚于你,这天下多少百姓,一开始也是被蒙蔽着跟着伪君,难道朕还去一个个的杀了他们吗?你千错万错,错在不该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卖友求荣,最最致命的错误,是你把赫连当做了垫脚石。以为踩着她便可以往上爬。”

朱颜血笑容惨淡,“正是你如此爱恋于她,她才会如此抢手啊,谁不想抓了她去威胁你?朱允炆那个皇帝就是太嫩太傻,若是他能将赫连漪拿捏在手上,还怕你不降吗?”

“好一句成王败寇,你既然深知这个道理,想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了?”

朱颜血冷冷的看着所有人,“或杀或刮,朱颜血皱一下眉头,那就丢了马头峰的脸。”

我走到朱颜血身边,对着她的唇轻轻一点,“快别说这些话了,马头峰的脸可不是你想丢就能丢的,你别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马头峰也是皇上的一片土地,你死了,皇上会好好待你那些兄弟的。”

朱颜血这才脸色发白,狠狠的瞪视着我。

第262章.11.辉祖

“你既然一直请求着朕杀了你刮了你,想来是不怕的,那朕就成全你吧,带下去,凌迟处死。”朱棣面无表情,冷冷说道。

御林军朗声答道,“是!皇上!”说完便带着瘫软的朱颜血下去了。

朱棣这才对一直跪在另一边垂首战栗的老汉瞅了一眼,蹙起了眉头,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是你抓到朱颜血的?”

老人点点头,声音一样的苍老,“正是老朽。”

朱棣又看了老人一眼,有些狐疑的问道,“你可知那朱颜血是个什么人?”

“老朽知道,那贼妇乃是原徐州府马头峰的山贼头目。”

“唔,看来你门儿清。只是这贼妇武艺高超,身边还有一众小头目护佑,凭你这蹒跚的身躯,如何抓住这贼妇的?”

“老朽遇见这贼妇的时候,她只一个人,身边并没有其他人,而且她当时身中剧毒,奄奄一息,老朽正好会些岐黄之术,便帮她治了。后来一天上街,却发现街上贴的告示上有一张画像,半边毁容半边国色天香,不正是老朽无意间救下的这女子吗?于是揭了告示回去一对照,果然此女子便是朱颜血无疑!这乃是朝廷钦犯,老朽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收留她,便赶紧报了官。”老人颤颤巍巍的说着,这一小段来龙去脉直说了有大半盏茶的功夫。

朱棣点点头,似乎了然于胸,“原来如此,老人家,你无意间捉拿了朝廷钦犯,于国有功,朕许下了奖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说与朕,朕定当赐给你。”

老人连忙拜倒,“老朽哪里敢收皇上什么赏赐,不过就是不敢收留钦犯罢了,今日能得面圣,已然受宠若惊,感激不尽!”

朱棣笑了笑,“话虽这么说,朕却不能亏待了你。李兴,赐黄金一百两,给这位老人家。好好伺候他一顿御宴,再好生的送出宫去。”

李兴答道,“是。”

我连忙拦道,“嗳,皇上,稍等些。”

“怎么了?”朱棣看了看我,不解道。

“这位老人家既是懂得岐黄之术,我这胸口的伤,虽说现在好了,可是总是时不时的发病,尤其是阴雨天之前,就酸胀得厉害,我想请这位老先生瞧瞧,不知皇上可应允?”我笑着说道。

朱棣尚未答话,老头儿已然推辞道,“老朽不过是一介赤脚大夫,哪里瞧的了这位、这位……恕老朽愚昧,敢问这位美若天仙一般的姑娘是什么人?”

朱棣听到老头儿夸赞与我,朝我宠爱的看了看,对着他笑道,“这是即将册封的新贵妃。”

“呀!老朽老眼昏花了,竟有眼不识泰山,娘娘恕罪恕罪!如此,老朽更是不敢在娘娘面前献丑了。”老头儿垂下头更加严厉的推辞道。

我笑道,“老先生不必自谦了,既然能治得了朱颜血的毒伤,必是岐黄高手,若是嫌弃我福薄命浅,不愿医治,那我也不敢强求。”

老头儿听我这么一说,面目垮了下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