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穿了真身的讹兽浑身一僵,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女孩麻利的按在了菜板上,而她另一手高高举起了菜刀,对着它的脖子一刀砍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逃跑的厨子们才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
“那婆娘说找人帮咱们宰兔子到底算不算数啊,不会是敷衍吧?”
“会说人话啊!这玩意儿会说人话啊!不会诅咒我吧?”
就这么嘴里不情不愿的絮絮叨叨,厨子们个个愁眉苦脸,然后再看到案板上已被又刀剁头的大兔子时一齐傻了眼。
他们是跑去找胡姑姑告状来着,可这个也处理得太快了吧?
“难不成……咱们一直错怪了胡姑姑?”领头的大厨子很纳闷,“其实她就是嘴巴又臭又硬,本质却是个亲切又热情的好人?”
而在灶台的一旁,亲切又热情的洛老魔化身烧火棍,深藏功与名。
高盏要用讹兽宴请宾客,这样的热闹她怎么能错过?就是不知道今夜到底有哪几个倒霉蛋能有幸经历一把为了口腹之欲赔上下半生的戏码,真是想想就激动。
而最重要的是,讹兽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吃!
“咕———咕———”
洛宓空空如也的肚子又发出了一声呐喊,看着厨子们开始熟练的去毛清洗再开膛破肚,她悄悄吞了吞快要流出来的口水。
第44章
炼魂宗的厨子杀生不行, 做菜的速度倒是很快。
被去毛洗净的讹兽眨眼间就变为了热气腾腾的盘中餐,和其他新鲜出锅的菜肴摆放在一起, 等待着被端上宴席供人享用。
洛宓幸福的沉浸在肉香之中,幻想着自己大快朵颐的样子,人家搭烤架她点头,人家刷调料她微笑,人家装盘……她偷吃。
“哎?”负责摆盘的学徒看着表面上完好无损的菜肴纳了闷, “这菜是不是比刚才少了一点?”
还没等他仔细端详,负责上菜的侍女就冷艳高贵的瞪了他一眼, 继而冷酷的把他拨拉到一边,一个个端着盘子排成一字长龙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端菜就端菜,瞪人干嘛啊。”学徒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然后就收到了自家师父的一个暴栗。
“你一个凡人跟仙长搭什么话!”
“我是真的觉得少了一块……”
这厢师徒俩个掰扯个不停,那厢静静躺在地上的“烧火棍”上沾着可疑的酱汁。
我爱烤全羊。
某位总管大人趁人不注意乐陶陶的翻了个身, 盘算着等这些碍事的凡人一走就把剩余的酒菜扫荡一空。
修士大都辟谷,高盏也不愿意浪费银钱去养用不了几次的闲人, 因此炼魂宗后厨这群挥汗如雨的厨子是地地道道的善泽州人,家就住在宗门周边,往往只有在举办宴会时才会被召集起来,也正因如此, 他们也从不在宗门过夜, 总是干完活就收拾好包袱走人。
这也难怪他们会在灵兽开口说话的时候表现的一惊一乍, 毕竟见识还是太少。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 不如赶紧收拾东西!”师父推了自己的傻徒弟一把, “菜都做完了,还等着人家请你上桌啊?”
洛宓等的就是他们结账走人的那一刻,她躲在角落里看着最后一人锁上了后厨房的小门,就大摇大摆的变成了人身,抄起一张盘子就往里面夹菜,等到小山一样的菜品开始摇摇欲坠,才双手捧着从窗户跳出房间,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就翻上了沙堡的堡顶,此时的月亮已经升上了中天,那又亮又圆的架势真是像极了她嘴里叼着的大饼。
盘腿坐在尖顶上,她将盘子里唯一一块讹兽之肉从其他肉里拨了出来,放置于盘子的最边角,就着那股诱人的肉香,开启了愉快的用餐时光。
讹兽虽好,一辈子也只能吃一次而已。
以她所在的地方,整个炼魂宗那是一览无遗,洛老魔一边往嘴里塞羊肉,一边感叹着人家这个地段选的真是讲究。
四面旱气化煞,中央黑龙埋骨,平地而起险峰,仿阴司之险地,身处其中感阴风飒飒,从上俯瞰则黑雾漫漫,简直就是一座人间版的九幽十八狱。
而这座人间九幽正在开门迎客。
牌坊上的白幡在夜风中飞舞,远处传来油膏特有的臭气,正有人将一桶桶的热油倒入堡垒的沟槽中,随着火把的凑近,火焰便顺着沟槽蔓延到了沙堡的每一个角落,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火龙盘踞在山岭之间,端的是气势非凡。
洛宓舔了舔虎牙,她看到荒漠中有两排白纸灯笼在飘飘荡荡,似是在为什么人引路,而随着队伍越行越近,风中隐约有细微的哭声传来,以她的眼力,自然能透过夜色看清那提着灯笼的并不是什么常人,而是一个个死状凄惨的厉鬼,那可真是走一路便哭一路,摇曳的灯光衬的中间一行人脸色越发铁青。
显然,这群被厉鬼“护送”的修士便是高盏要宴请的贵客了,只不过这群贵客明显无法适应炼魂宗式“热情款待”。
一口烤饼再来一口羊腿肉,洛宓就着“鬼叫大合唱”吃的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比起山清水秀的灵山宝穴,她倒是更中意山泽州这样的穷山恶水,不管是飞扬的黄沙还是枯竭的灵气都非常有家的感觉。
“咚!咚!咚!”
铿锵的鼓声响了起来,换了一身锦袍的高盏率领众弟子从堡内出来,迎上了将将到达牌坊的客人,提着灯笼的恶鬼们呜咽着四散而去,留下几名穿着青袍的道人站在原地。
发青的脸色配上发青的衣袍,加上浓浓的黑雾和燃烧的火龙,他们简直就像是落入火山口的几颗竹笋,怎么看都是被烤熟烟熏的下场。
“湛天宗到——”一名弟子扯着嗓子干嚎。
高盏踩着顿时密集起来的鼓点,迎上了面色难看的湛天宗一行人,双方僵着脸色寒暄了几下,就一前一后走入了堡垒之中。
洛宓觉得“湛天宗”这个名字莫名的有些熟悉,然而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这时候她就怀念起了能把所有人都牢牢印在脑子里的小魔尊,然而那个狠心的冤家估计正沉浸在术法的海洋里,没心情多管闲事。
或许……也并不是闲事。
嘴里嚼着东西,洛宓注视着自家主人名义上的二姐鬼鬼祟祟的躲在一处角落里偷偷望着湛天宗离去的方向,八卦的敏锐嗅觉告诉她此处有戏可看。于是干脆的把最后一口馕塞进嘴里,洛宓托着还剩了几片肉的盘子跳下了屋顶,无声无息的落在了高琪的身后。
眼下的高琪脸色比起湛天宗之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已经换下了白日那身显眼的红衣,穿上了黑色长裙,要是让眼神不太好的人在这浓浓夜色中碰见,说不定会以为自己遇上了只有头颅的女鬼。然而比起这一言难尽的装扮,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高琪的眼睛,希冀、焦急、忧郁……还带着一丝属于女子的幽怨,真是光看眼神就足以让洛宓脑补出一场精彩绝伦的情感大戏。
这个发现真是扎了某把万年老剑的心。
想她洛老魔,风华绝代、武力盖世、身居高位还特别能吃,纵横上古、中古、今古三纪元,睡功之强无人敌,往上数忽悠过共工,往下数教唆过仙君,满打满算都算是自带腥风血雨的人物,却长居三界愁嫁排行榜的前三甲,和同样呆在榜上的白璃仙子、南海龙女手拉手共享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