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杠小朋友三周岁了, 不爱去幼儿园, 就喜欢跟妈妈一起待在厨房里。八十年代的幼儿园还没有早教一说, 孩子小, 去了也是瞎玩, 如果有人照看, 也有不去幼儿园的,所以晚点去也没什么。
不去幼儿园, 启蒙不能落下,还要超前,学英文字母。
廖蔺对儿子说:“爸爸从小跟你姑奶奶学英语, 底子打得好, 现在英语依然很厉害。”
“爸爸厉害。”斜杠不知道英语是什么, 但是个嘴甜, 捧场的小娃娃, 把爸爸捧得飘飘然。
受到表扬,廖蔺启蒙准备得更充分, 还专门跑去他奶奶那, 把小雪给借来。
二十六个字母一起教能把孩子绕晕,那就每次五个,先学abcde, 画好字母大纸板,摆在福德居小院丁香花树下, 每样字母前还有个以该字母开头的能喘气的和不能喘气的指代物, 分别是苹果、香蕉、小猫小雪、小狗廖二、鹦鹉大象, 求个形象生动,又好记。
想法很好,后三个能老实待着才怪,花猫和狮子狗撕成一团,鹦鹉在旁边助威,一会学狗叫,一会学猫叫,最后还是薛妙出马,用小鱼干、骨头和花生米把三小只给搞定。
廖蔺抹抹脑门上的汗,出师不利。
“儿子,跟着爸爸念,a,苹果叫apple。”
爸爸教得认真,无奈儿子是吃货,不跟着念不说,还对旁边监督教学的薛妙提要求,“妈妈,我想吃苹果糊糊。”
廖蔺:“……”
薛妙捂嘴笑:“跟爸爸把这些都学会了,妈妈就给你做。”
有吃的鼓励,斜杠认真了,廖蔺对薛妙露出个得意的笑,咱儿子就是聪明。来检验一把,“哪个是c?”
斜杠欢快地跑向大象的笼子前,“c。爱丽芬。”
廖蔺:“……”错一个没事,“哪个是d?”
斜杠去指b。
“哪个是e?”
斜杠跑去抱他的狮子狗。
廖蔺捂胸口,“媳妇,我心脏疼。”
薛妙幸灾乐祸,“斜杠有新身份了……坑爹的娃。”
她高兴太早,斜杠不只坑爹。
因为要照顾儿子,薛妙每天拟好当天菜谱,准备好食材,最多开四席,既能照顾生意也能留心儿子。平时跟妈妈待在料理间的斜杠也很听话,不靠近火、不靠近刀,坐在料理台的外侧,爸爸专门给做的宝宝椅上玩他的小动物和数字、字母饼干。
廖蔺的教学方式太容易分心,最后还是薛妙的招数管用,给做了各种口味的趣味饼干,边学边吃。斜杠拼了个one,指给妈妈看,“万。”
薛妙夸,“宝贝真聪明,对,这就是你名字的英文。”
儿子这么聪明,薛妙想授艺,“斜杠以后当大厨好不好?”
斜杠龇着小米牙,大眼弯弯,“吃好吃的。”
“对,吃好吃的,来妈妈先教你打鸡蛋。”
薛妙握着斜杠的小手把一只鸡蛋磕在碗沿,壳碎了,蛋液滑到碗里。
对一个小娃娃来说,这种亲手参与的滋味新奇又有趣,圆溜溜的鸡蛋化成了水,像是变魔术一样,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斜杠没敲够,还想敲,被薛妙阻止,“妈妈蒸个香菇鲜虾鸡蛋糕给你当间食,一个就够了,一会再敲好不好?”
当天斜杠一共得到了三次敲鸡蛋的机会,晚上回家跟爸爸显摆,“我会敲鸡蛋。”
廖蔺表扬,“真能干,以后挣钱给你妈买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买包。”
薛妙早晨一睁眼,往儿子小床望去,吓了一跳,孩子怎么不见了?赶紧摇醒廖蔺,“你儿子跑了?”
两人急急下床,一家三口因为福德居重新开业,搬回市内住,住在东城的一处幽静的四合院。院子里没见着小孩,四合院的大门晚上上锁,他也跑不出去。
两口子转到东厢房的厨房间,花外汇卷买来的松下冰箱的门敞开着,冰箱门后头蹲了个穿背心裤衩的小孩,小孩身前有个圆肚子鱼缸,鱼缸里装了半缸子打碎的鸡蛋、鸭蛋、鹅蛋,小孩正在磕一枚薛妙煮米线用的鹌鹑蛋。
回头看见爸爸妈妈,小孩大眼睛亮晶晶,“买包。”
薛妙:“……”
买啥包?你妈现在一头包。
斜杠打鸡蛋的热情,由于在奶奶家打了个他自认为是小鸡蛋,其实是他爷爷的乒乓球,怎么打也打不碎,还蹦来蹦去的蛋,最后被气哭了而终止。
全家人都松了口气,会开冰箱门和会打鸡蛋的小孩真是防不胜防啊。
损失了好多蛋的薛妙对胖儿子说:“厨艺还是先别练了,斜杠帮妈妈迎客吧。”
“好呀,妈妈。”小孩高兴点头。
今天有人订桌,斜杠爷爷来京开会的老战友赶上过生日,来儿媳妇这里给战友庆生,还有一桌是从沪市过来的外国文艺考察团的客人。
爷爷那一桌先到,小斜杠穿着翻领小白衬衫,配黑平绒背带裤,脖子上还系了个小领结,小手交握在肚子上,看到爷爷进小院,就要奔过去虎扑,想起自己的任务,好不容易忍住,大眼睛闪着热切,“欢迎光临。”
大象在头上复读,“欢迎光临。”
小孩和胖鸟一唱一和,让很少笑的爷爷笑得满脸褶子,更别提爷爷的战友了,“你孙子不像你,像他爸爸。”
牵着爷爷的手,斜杠把爷爷领到一楼的包间,接着出门迎客,外国客人姗姗来迟,算上翻译一行六人。
改革开放后,燕京大街上不时能见到外国人,斜杠看到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国人没那么多好奇,热情地问好,“hel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