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安若兮声色俱厉地打断刘婆子的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受委屈了?”
刘婆子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顿时令老夫人火冒三丈:“兮儿尽管放心,我百里府岂能容得下这样歹毒的妇人?今日我若是不给她一点眼色看看,还不知道她要怎样胡作非为呢?”
这话,躺在屋里的林诺雅听了个清楚明白。
她已经是心知肚明,怪不得今天安若兮打扮得虽然不是蓬头垢面,但明显看起来有点憔悴,脸上也像涂了姜汁一样蜡黄,原来是这样阴谋。
原本让侧夫人过来伺候一个小妾,已经是荒谬。若是这小妾再恃宠而骄,那罪过可就大了。
自己千防万防,命令桔梗寸步不离地紧随在她的左右,没想到反而正好被她利用,作为倒打自己的耙子。
如今,辩驳还有用吗?尤其是在一向看自己横竖不顺眼的老夫人跟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安若兮这是落井下石,不准备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了。她敲锣打鼓地故作可怜,自己在将军府怕是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只是可惜,她林诺雅向来不是遇到困难和挫折灰心丧气的鸵鸟性子,更不会破罐子破摔。她面对着纷至沓来的各种挑衅,愈战愈勇,反而有一点兴奋和激动。
老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进屋子里来,直奔诺雅的床帐,面沉似水。
“林姨娘,你好大的架子!”
诺雅挣扎着想要起身,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还未支起半个身子,就好像体力不支,而不得不重新躺下。
“诺雅有心给老夫人请安,可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失礼之处,还请老夫人见谅。”
诺雅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气喘吁吁,好像胸闷气短喘不上来气。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朝三暮四,以及桔梗就不由一愣,自家小姐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早饭吃了一大碗辣子羊汤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病猫了?
老夫人也是一愣,这几日她从未踏足一念堂,没有想到,她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兴师问罪的罪人竟然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怎么成了这副德行?”老夫人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她,依旧是盛气凌人的口气,带着嫌弃。
诺雅轻轻地咳了两声,向着桔梗费力地招招手:“桔梗,扶我起来。”
桔梗木讷地点点头,站在她身后的朝三轻轻地捅捅她腰眼,她才猛然醒悟过来,上前“费力”地搀扶起诺雅,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
“大夫说我气血两亏,又受了内伤,再加上头部受到撞击,导致头脑晕眩,十天半月不能起身。”
刚说了一句话,诺雅又剧烈地喘息起来。
“她胡说八道!”刘婆子闯进屋子里,指着诺雅气愤地道:“她明明活蹦乱跳地比谁都好,故作可怜,就是要博取您的同情!”
诺雅虚弱地大口喘气:“我究竟是不是装的,找十剂汤老汤头过来一看便知。听说你家小姐也好巧不巧地在老夫人进门的时候晕倒了,正好让大夫给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刘婆子一噎,没想到诺雅竟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耍起同样的无赖手段来,而且主动提出找大夫过来请脉。自家小姐一向身康体健,若是找大夫诊断,心思岂不昭然若揭?
刘婆子一犹豫,老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就有点嘀咕:“我也委实有些担心,若是若兮果真哪里不好,岂不耽搁了?还是让大夫过来看看的好。”
门外的安若兮见势不妙,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子里,对刘婆子气恼地呵斥道:“林姨娘原本身子就不适,你怎么这样多事聒噪,吵她静养。若是被九爷知道了,不治你罪才怪。”
刘婆子一脸憋屈地说:“她分明就是故作可怜,九爷吃她这一套,差使您来伺候她,老夫人可是明辨是非的,怎么会上当?”
诺雅一手扶额,做出头疼的样子:“刘妈妈果真高抬我。诺雅孤苦伶仃,身若柳絮,无依无靠,既没有你家主子的地位名份,又没有家族权势可以依靠。有何本事胆敢指使你家主子?刘妈妈,请给诺雅一样依仗。”
☆、第四十一章 两败俱伤
林诺雅的辩驳合情合理,刘妈妈自然哑口无言。
老夫人狐疑地看看她,又转身看看安若兮,冷了脸色。
她今天是无意中听到院子里两个丫头一唱一和地为安若兮忿忿不平,叫到跟前询问缘由,所以才特意到一念堂看个究竟。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乱成一团,刘婆子声泪俱下地控诉林诺雅的罪行,一时怒火中烧,又被刘婆子言语相激,恨不能先打诺雅三十杀威棒才来的解气。
如今听诺雅辩驳,又觉疑点重重,她是不喜欢这个青楼出来的女人,甚至有偏见,但是并不糊涂,又是听多了大宅院里面的腌臜事,心里自然起了疑。
安若兮察言观色,情知极有可能弄巧成拙,怯生生地拽拽老夫人衣袖:“母亲,都是若兮不好。我只想着九爷心疼林姨娘,所以才这样卑微地服侍,希望九爷能够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是我自己身子不争气,怨不得别人。”
老夫人亲昵地拍拍她的手,和颜悦色地安慰:“好孩子,就冲着你这份善心和贤良大度,我将军府也绝对不能亏待了你。身子最是要紧,其他的自有母亲做主。”
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婆子吩咐道:“肥婆子,你去前院把老汤头请过来。”
一念堂偏僻,离前院有些脚程,那婆子又是个肥胖懒怠的,应了声,转身出了屋子,心里老大不情愿。
诺雅招手唤过桔梗,让她赶紧伺候老夫人和安夫人茶点,暗地向着暮四使了眼色。
桔梗会意,偷偷指使暮四,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门,追上那肥婆子,甜笑道:“胖婶,我腿脚快一些,熟悉大夫住处,还是我去吧?”
婆子正求之不得,就差了暮四前去,自己在院子门口寻个僻静地儿,坐下等着。
一会儿功夫,暮四就带着十剂汤急匆匆地赶过来,肥婆子迎上去,相跟着进屋,暮四极有眼力地退下了。
老夫人与安若兮已经坐下说话,桔梗奉了茶以后,守在自家小姐床前,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好像护崽的小母鸡。
十剂汤背着药箱,给老夫人行过礼后,就径直走到诺雅跟前,将她的手放到脉枕上,凝气屏息细心看诊,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大夫,我家小姐究竟怎样了?”桔梗关切地问,一脸焦急。
十剂汤慢吞吞地将脉枕收起,方才问桔梗:”我不是一再交代过,让你家小姐好生静养吗?怎么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
桔梗并不知道真假,被十剂汤一句话唬得不轻:“婢子们一直都遵照您的吩咐,好生伺候我家小姐,不敢喧闹。只有安夫人在这里的时候,我家小姐十分过意不去,坐立难安,可能休息得不太好。”
这倒是实话,因为安若兮在院子里的时候。每次做事都恨不能敲锣打鼓地喧闹一番,唯恐别人不知道她的功劳,折腾得小姐也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