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窗口挂了一盏风铃,窗户打开的时候,风铃就会叮铃作响,然后,一只灰色的鸽子悄无声息地飞进来,落在她的手上。安平焦急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小截竹管,系在鸽子的脚上,然后一扬手,鸽子瞬间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中。
安平很满意,这种鸽子飞得高,而且警惕性很强,不同于普通的家鸽,任凭是再好的轻身功夫,再好的目力,想要夜里追踪它,也是难如登天。
百里九纵然再迅速,也抵不过飞鸽。她早就叮嘱过那匪首谭六,得来的赎金千万不要动,但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谁知道他们竟然会偷偷地拿来花销,若是被百里九顺藤摸瓜将他们一锅端,岂不坏了自己的大事?
幸好,一直以来负责与自己接头的只有那匪首谭六,她仔细叮嘱过了,务必严格保密。只要那匪首不被百里九捉住,一切还不会败露。至于那两个贪财的家伙,也是活该!
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鸽子飞得悄无声息,神勇将军悄悄地跟踪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
百里九一夜未归,安平心惊肉跳忐忑了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刚亮,老侯爷就敲开了将军府的门,老将军刚刚练剑回来,满头大汗,蒸腾着热气,热情地将老侯爷往待客厅里让,连声吩咐下人备好茶。
老侯爷面色略有尴尬,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老弟,我来只是为了接那不肖女回府,再跟老弟道个别,今日入宫谢过皇恩。我们一家就启程回云南了。”
老将军很是惊诧:“不是说好三日以后,方才启程吗?如何这样仓促?”
老侯爷满脸愧色:“家中有急事,再说小女今日在府上多有叨扰,委实不好意思。”
“看老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二人的交情,那是出生入死换来的,怎么这样客气?”
老侯爷长叹一声:“都怪老夫教女无方,愧对老弟,不说也罢。”
老将军见他欲言又止,好像有难言之隐,就不好再劝,命人将安平郡主请到前厅来。
安平郡主一夜没有睡好,到天亮时方才朦胧入睡,就被下人叫醒。不知道老侯爷这样早到将军府里来做什么,迷迷糊糊地起来,简单洗漱了,到了前厅,见侯爷阴沉着脸,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父亲,你怎么这样早过来了?”安平诧异地问。
老侯爷面沉似水,开门见山道:“收拾东西,跟我立即回云南。”
“我不要回去!”安平跺脚不依道:“云南好无聊,哪里有京城好玩?”
“回去!”老侯爷显然隐忍了极大的怒火。
“侯爷息怒,安平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话好好说。”老将军急忙劝道。
安平见有人撑腰,立即眼眶里的眼泪就滚落出来,委屈道:“你答应我,可以留在九哥哥这里的。”
不说还好,一句话令侯爷顿时雷霆大怒,一巴掌狠狠地掴在她的脸上,白皙娇嫩的脸蛋顿时肿起老高。
安平一时间呆愣住了,这是她长这样大第一次挨打,打她的还是最宠溺她的父亲。
“你嫌丢人丢得还不够吗?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老侯爷恨恨地一跺脚,心里又是气怒又是心疼。
☆、第八十章 原来果真摸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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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做什么了?”安平明显已经有些心虚。
“就是,侯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至于这样大动肝火?看把孩子吓的。”老将军劝道。
老侯爷愧疚地摆摆手:“啥也别说了,老弟,今天我都没脸来见你了。”
然后转过身,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安平道:“回吧,谭六兄弟几个还在府里等着你呢。”
老侯爷这样说,安平顿时就像泥一样瘫软下来。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了。她心里还有最后一丝希望:“父亲,我,等我跟九哥哥道别以后再走,可以吗?”
老侯爷扬起巴掌想打,又不忍心,长叹一口气放下手来:“小九他刚从侯爷府离开。”
安平立刻就明白了,心底的希望彻底破灭,颓丧地跟随在侯爷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将军府门口,终于忍不住痛哭出来:“我不走,不走,父亲,我好好跟九哥哥说,跟诺雅姐姐道歉,我不走,他们会原谅我的,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我会改。”
老将军其实心里已经猜度出了几分缘由,经安平这样一说,心里的想法得到证实,但是碍于侯爷颜面,一直装作不知情。听安平这样哭闹,一言不发,再不开口相劝。
“你这孩子,是不是觉得丢脸还不够吗?人家小九已经给足了你颜面,没有当面揭穿你,你还这样作践自己做什么?”老侯爷上前一把扯住哭闹不休的安平,吩咐一旁跟随来的侍卫:“来人那,给我将郡主绑了,带回府去!”
侯爷发话,侍卫岂敢不听,上前借了将军府的绳索,将安平结结实实捆了,丢进马车,侯爷冲着老将军一拱手,一言难尽,长叹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发生得很意外,令众人措手不及,当下人们起床做事的时候,镇远侯府的马车早已经绝尘而去。
大家不明白即将成为将军府夫人的安平郡主如何就被侯爷不由分说地绑了回去,尤其是她那一句“跟诺雅姐姐道歉”引得大家浮想联翩。有好事的婆子纷纷将触角伸向了平素交好的纪婆子,纪婆子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却仍旧忍不住一脸得意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自作孽,不可活”,精明的她已经敏感地猜度出了其中的几分缘由。
诺雅问起百里九:“那饭桌上侍卫呈上的金元宝,究竟是你鱼目混珠,故意惊吓安平,还是果真是田掌柜发现的?”
百里九一脸憧憬地看着诺雅:“原本我也正有此意,想使个诈,打草惊蛇,牵连出那几个劫匪的。谁料到安若兮就忍不住了,先是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结了网,告诉我府里最近经常有鸽子出没,想捕了来炖汤喝,后来又故意寻人露出破绽。
我们赶到鸿宾楼的时候,其中一个劫匪,也就是出手大方地赏姑娘金子那一个人已经借口登东,没了踪影。最后端了劫匪巢穴的时候,也唯独他一人成了漏网之鱼,怕就是安若兮的人。说白了,安平虽然不择手段,霸道了一些,终究还是涉世不深,所以才会中了安若兮的圈套。她对于我们府上的情况不了解,甚至根本就不知道,那刘婆子是安若兮的心腹,就这样莽撞地相信她,一步步进了别人的圈套。
这次是你聪慧,带着我们寻到安平,他们仓皇逃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布下陷害你的局,而安若兮也处处故意命那人留了破绽,否则依照侯爷的脾气,断然容不得你。除去你以后,安平又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后果可想而知。”
诺雅拍拍自己的小心脏,不由暗自庆幸,也多亏得百里九偏向自己,否则遇到个昏聩的,自己岂不早就做了冤死鬼?这安若兮果真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搅屎的棍子。
“那安平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了这样多乱七八糟的肮脏手腕,假以时日,那还了得?”诺雅忍不住感慨。
“但凡侯门大户出来的女子,都是在争奇斗艳的后宅里长大的,自小耳濡目染,自然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自认为理所当然。她小时候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也不像现在这样人前人后判若两人。”
诺雅斜睨着百里九笑:“怎么?心疼你的青梅竹马了?听说她扒了衣服勾引你,你这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子,怎么没有趁机玉成好事吗?我煞费苦心地给她补胸,她却恩将仇报,用来勾引我的男人。”
百里九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你能不能把你这流氓的劲头用到正事上面?那安平一马平川的,爷是那样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吗?”
诺雅指着百里九不怀好意地笑:“心虚了是吧?原来果真摸过了,否则你怎么知道安平的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