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犹豫,从旁边老妪手里的篮子里揪下一块米面果子,屈指一弹,正好落在薛老头的手腕之上。薛老头手腕一麻,顿时松了手。
诺雅不紧不慢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冲着薛师傅撇撇嘴:“我说你这个老头,脾气果真怪异地很哪,简直又臭又硬还又贪财吝啬。不过一把扇子而已,人家喜欢,给你也磕了头,拜了师,就送人家一个见面礼又如何?至于这样小气巴拉的,又是剁手又是寻死觅活,宁肯撕了也不给人家?”
一旁的黄德兴顿时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称是:“就是就是,这位小哥说的对极了。”
薛老头手下一僵,猛然扭过头来打量她,盯着她的脸打量半晌,眼中冒出的火光恨不能将她烤成黑炭,气性果真大。
一旁的百姓听诺雅这样诋毁薛师傅,顿时可就不高兴了,对于黄德兴那样的二皮狗可能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忌惮,不愿意招惹,对于一个陌生的外乡人,唇舌哪里还会客气,指着她就是破口大骂:“这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不知道具体情由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辱骂也有。薛老头也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嘴唇抿得死紧。
诺雅并不着急,转过身又对那黄德兴道:“你也有些蛮不讲理了,巧取豪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怪不得在邯郸城里人缘不好。”
黄德兴原本以为这林诺雅是帮着自己说话的,没想到她竟然转过来又开始指责起自己,顿时有些不高兴:“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各打三棒槌,两面不落好。你到底向着哪一边?我咋就不讲理了?”
诺雅指了指薛师傅做的那道糖醋鱼:“这鱼呢,跟人一样,酒量是分三六九等的,你说人家三杯就醉倒了,你非要给人家灌五杯,莫说喝不下去,没给你吐出来就是好的。”
人群一愣,黄德兴也被逗得咧嘴大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谬论。”
诺雅一本正经地摇头:“那是你孤陋寡闻而已,做这道活鱼活吃,若是挑拣好了酒量大的鱼,莫说是三五杯,那是千杯不醉,喝上十几二十杯都是没有问题的。”
黄德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用一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瞪着诺雅:“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今天来是砸场子的不是?这鱼都是喝水长大的玩意,还真没听说过会喝酒的呢。众所周知,这最好的手艺,也至多能饮下八杯,你能给我灌下十杯?”
诺雅“嘻嘻”一笑,走到盛放活鱼的水桶跟前,瞄了一眼:“巧了,这桶里就有一条,今儿个就让你开开眼,什么叫做‘鱼中醉八仙’。”
黄德兴的狗腿子们就是一声哄笑。黄德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对她讥讽道:“今日你若是能做出这道鱼,我就心服口服!”
“薛师傅的事情也一笔勾销?”诺雅加大筹码。
黄德兴瞄了一眼那倔老头,痛快地点点头,然后一指那盆油:“前提条件是就用现在的工具,不得借助别人的。”
这是看着诺雅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心虚,所以自觉地又加了一个条件。
诺雅不以为意地点头:“成交!”
身后的薛老头可就不乐意了:“逞什么能,你看不出来那锅油里有猫腻?”
诺雅嘻嘻一笑:“老头你就擎好吧。”
她挽起袖子,从木桶里装模作样地左挑右拣一番,捡起一条个头适中,可是又蔫呼呼的鱼来:“这条鱼没精打采的,一看就是老酒鬼,就它了。”
人群又是一阵嘘声,黄德兴愈加洋洋得意,认准诺雅不过是自取其辱。
“薛老头,借你手上菜刀使使?”
这些人全都鄙夷地看着林诺雅,薛老头却看出了门道,诺雅挑拣的鱼个头上正好适中,而且那鱼双目澄明,两腮鼓突,正是制作活鱼活吃最好的一条。
☆、第四十三章 泡泡出马,一个顶仨
薛老头俯身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菜刀,随手一抛,就向着诺雅面门之处丢了过去。诺雅看似漫不经心,头也不抬,却眼疾手快,在人群的喝彩声里,将那把快刀稳稳当当地接在手里,面不改色。
一阵鼓掌喝彩,有人絮叨私语:“看着手底下是有些功夫的。”
薛老头盯着她手里的动作,见她手腕一翻,手心里出现一颗蚕豆,似乎是随手一弹,那蚕豆好巧不巧,正好弹落到油锅锅底,厚实的铁锅竟然立刻开了一个口,锅底的热油淅淅沥沥地流出来,有的滴落到下面的火上,竟然也不会腾起火焰,还有一股浓郁的醋酸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黄老大,那锅漏了!”一个狗腿子最先发现了问题,惊疑地道。
黄德兴顿时也慌了手脚,须知道那醋比油重,锅底的位置都是食醋,若是下面食醋漏个干净,岂不就没了效果?
“换锅,换锅!”
黄德兴忙不迭地吩咐身边的狗腿子,哪敢耽搁?那些狗腿子得了命令,立即颠颠地跑到旁边的摊位上抄过来一口铁锅。
“我们可是提前有言在先,不能借助其他的家伙什儿的。”诺雅不急不慌,满不在乎地道:“锅底漏了,补上就是。”
说话的功夫,锅底的食醋也就流完了,淌出的热油腾起阵阵火焰,诺雅见时间差不许多了,顺手从案板上团起一块面团,在薛老头调制的挂浆里一滚,向着漏洞之处一弹,使了一点力道,暂时堵住了破孔,油流得慢了起来。她抓起鱼飞速开膛破肚,去鳞改刀,不过眨眼之间一气呵成,然后清洗干净,在挂浆里滚了一圈,见油温已经差不许多,就开始入锅炸制。
薛老头在一旁冷冷地指点道:“鱼头上要包住湿毛巾。”
诺雅丝毫不以为意:“我怕万一再闷死它。”
一句话气得薛老头直翻白眼,赌气扭过头不说话。
诺雅看似漫不经心,手中却是暗中渡出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那鱼体内,插科打诨的时候,暗中集中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好了!”薛老头提着鼻子闻,又忍不住扭过头来唠叨:“火候差不多了。”
“这次就听你老头一次。”诺雅嘻嘻一笑,将鱼捞出,利落地勾汁上芡,色泽红亮,昂首翘尾,倒是像模像样。
薛老头不屑地冷哼一声:“闻着倒是那么一回事。”
黄德兴在一旁却是嗤之以鼻:“嘁,你这鱼都死翘了,动都不动一下了。”
众人看过去,可不就是,虽然鱼头没有炸制,鱼目澄净,却毫无生气。
“我都说过了,这条鱼乃是个酒鬼,一杯酒下肚也就精神了,立即生龙活虎。”
一旁有围观的百姓早就准备好了酒,急呵呵地端过来,诺雅接在手里,倒进那鱼嘴之中,那鱼嘴与鱼鳃一张一合,竟然果真吞咽下去,而且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那鱼不仅咽下了酒,而且瞬间精神起来,在盘子里一个鲤鱼打挺!,有炸焦的鱼肉竟然从鱼身上自动脱落下来!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太诡异了!这死透的鱼怎么可能还会动?
人群就是一阵惊呼!众人指指点点,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