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2)

这样的情形她已经构想过数十次,因此,脸上立刻带了濡慕的神情,欣喜地看向桓温,“父亲!您来看阿姚了!阿姚给父亲请安!”说着,一个深蹲向桓温行了个大礼。

桓温的目光这才从紧闭的内间房门落在了桓姚身上。看到她的模样,也不由怔了怔,他依稀记得这个七女幼时生得十分标致,没想到如今长了几岁,却更是惊人了。

同为男人,他深知这容貌的吸引力。不愧是李氏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这样的绝色姿容,何愁不能倾倒众生。想到所言的她的画技,心下对这个女儿又多了几分期许。

“阿姚快起来!”桓温脸上挂着豪爽的笑,“吾家有女初长成啊,我家七女都长这么高了!”

桓姚站起身来,娇憨地道:“父亲都好几年不见阿姚了,当然会长高很多!”

父女两个说着话,在桓姚的刻意引导下,倒是父慈女娇好不融洽。

曾氏去煮茶,桓姚将桓温迎进简陋的正厅在上位坐下,她自己却没去下首,而是搬了个坐具放到案桌的侧面,跪坐在桓温身边,一副对桓温很是依恋的样子。

哪个男人面对这样一个乖巧娇憨又灵秀无双的小女儿满心濡慕的样子能不心生满足呢?桓温自然也不例外,对桓姚这个之前已经快没什么印象的七女,此时也有了一丝喜爱。

“阿姚已经九岁了,可曾进学?”毕竟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考校桓姚是否真的有会稽王所说的那般才华,所以,桓温尽管对李氏的事情还有点挂怀,却还是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来。

“回父亲的话,阿姚未曾进学。但姨娘教过我识字,如今阿姚已经读过《诫子书》《庄子》《论语》,平日里自己也看些杂书。”桓温大概是深恨人家说他武夫的,因此,府上就连几个庶女,也是专门请了女先生来教学,到了六七岁,便让庶女们跟着女先生读书习字,学习六艺。只可惜,桓姚的几个姐姐们似乎都天赋平平,教了这些年也没教出个才女来。

桓姚这厢,有南康公主打压,却是根本没有这个机会的。

桓温考校了她几句书上的东西,她也一律应答流畅,偶尔还能说出些自己的见解,桓温心中暗自点头。

“为父听闻,阿姚画作得甚好,在外还有个玉衡山人的名头,可有此事?”

桓姚装作害羞的样子,“女儿就是喜欢作画,画着玩罢了,还称不上画得好。”

桓温见状,笑道:“阿姚不必如此谦逊,画得好还是不好,为父自有评判,阿姚可愿画给为父看看?”

桓姚自然从命,将桓温领到画室,备好笔墨纸砚和颜料,脸上带着仰慕望着桓温,“那阿姚画幅父亲的像好不好?以后若见不着父亲的时候,阿姚和姨娘也好拿出来时常瞻仰父亲风采。”

桓温见她一举一动进退有度,不慌不忙地准备着画具颜料,看起来十分娴熟的样子,心下对会稽王的说法又多信了一分。听桓姚如是说法,心中的大男子主义情结更加得到了满足,豪气地笑道:“好,为父就坐在此处让阿姚画一画!”

桓姚细细看了桓温几眼,心道,怪不得起先觉得面熟,原来是和桓歆长得有七八分像。都说桓三郎君是最像桓温的,看来果然不假。只不过两人气质倒还是有许多差别,桓歆冷厉老成,桓温却豪气霸道。

观察完桓温的长相气质,构思一番,做到心中有数,便快速地动起笔来。

桓温看她运笔如飞的样子,倒是生了几分好奇,走到她身边去看,见得纸上渐渐出现的人物轮廓,心中惊叹不已,这架势,比起他以往见过的名气斐然的大国手们也不差多少。况且,那些人少说也是年近弱冠了,而他这女儿,今年还不满十岁。

这是桓姚第二次在人前展现她的速写能力,不过两三刻,便画好了一副惟妙惟肖的人物像。

桓温看她收笔,再一看成品,真是和自己分毫不差。亲眼所见,他这女儿果然是天赋惊人,“不错!阿姚画得极好!”又问桓姚是何时学的画,桓姚只答是去年学的。

桓温听后,抚须大笑,“好好!不愧是我桓温的女儿!这份天资,建康城中就无人能比得上!”

再看女儿的气质谈吐,比那些世家女郎分毫不差,相貌又是那样出色,心中十分肯定,这个女儿若带到人前,绝对能给自己大大地长脸,不由对桓姚更加满意。桓姚的事情有了定论,便想起李氏来了。

他心中本以为李氏是因为他贸然到来,觉得妆容不整进去梳妆整理,却不想等了半饷也还不见人出来,便对桓姚道:“去看看你姨娘,梳妆了这么大半饷,还没整理好不成?”

桓姚依言而行,走到先前的屋里,敲了内间的门,“姨娘,我是阿姚。”

“你父亲走了?”李氏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还没。他想见你。”

李氏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悲不喜地道:“叫他走罢,我这模样也就不见他了。”

桓姚暗自叹息,李氏远比她想象中更在意桓温吧。

“父亲。”桓姚回到桓温面前,面上带着些为难的神色,“姨娘她,不欲见您。”

桓温挑眉,这李氏,莫非是在怨怪他这些年的冷落,倒还跟他使起小性子来了。如此一想,面上神色便也冷淡下来。

桓姚见状,立刻恳求道:“请父亲不要责怪姨娘,姨娘并非心中不想见父亲,而是容貌损毁无颜面见您。她正是因为在意您,才会想让您只记得她容颜姣好时的样子。李夫人不欲见帝[1]之心,还望父亲怜悯!”

桓温闻言,这才缓了神色,道:“你去跟她说,无妨,她毁了容颜的模样我也不是没见过,并不嫌弃她。”

“父亲恐怕还不知晓,姨娘如今的样子,比从前更……”桓姚面上神色哀戚,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更如何?”桓温追问。

“去年年底,姨娘因伺候不周,在母亲那里受了责罚,如今整张脸是全毁了……”桓姚声音中带着哽咽,眼中也泪光盈盈。

桓温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起刚才一路所见的简陋破败,便知她们母女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不由对这个年幼才高的女儿心生怜惜。同时,也对跋扈的嫡妻南康公主心生恼怒。

于是,也不再坚持要见李氏。安抚了桓姚几句,又吩咐她最近多备些画作,过几日有大用。桓姚一一应下,才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送走了桓温。

桓温来过之后,除了派人送了许多衣食住行方面的物资来,她们的生活倒是没别的变化。不知桓温是怎么想的,连奴仆也未曾增派。

桓姚给李氏用了桓温送来的药,平日里也多抽时间陪伴她,讨她欢心,除此之外,也再不知能做别的什么。见李氏常常愁眉不展,她多想自己能妙手回春,一剂方药下去李氏便能恢复从前的无暇容颜。却也终究是异想天开罢了。

又过得十几天,桓祎和玉书来访,带来个情理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的消息。

听说最近一次集会上,会稽王拿出了几幅名为玉衡山人的画师所作的画,得到不少风人雅客的赞赏,那玉衡山人,也因此渐渐在世家贵族中声名鹊起了。原本在雅风堂寄卖的画作最高已经达到一画百金的地步。

与桓祎的兴奋相比,桓姚只是淡淡笑了笑。她深知,这一切必是桓温的手笔。炒作,在古今中外都是无处不在的。这个时代的画坛能人辈出,要真正得到那些人的认可,她还需更多的努力才是。

除此之外,会稽王府三郡主司马道福也是芜湖院的常客。两方都有心交好,这么些时日下来,关系自然也熟稔不少。

对于司马道福的目的,桓姚大抵心知肚明了。这三郡主,就是看上了她三哥,也不知她是哪里觉得自己和桓歆关系密切,想要从她这边走“曲线救国”的路子呢。

从桓祎那里得知三郡主是二郎君桓济的未婚妻之后,桓姚这才恍然大悟此人的身份。原来她就是历史上那个先嫁了桓温次子,后来又拆散王献之夫妇的新安公主嘛。

铁板钉钉的未来二嫂居然对三哥芳心暗许,桓姚每每想起此事心中感觉都甚为微妙。

司马道福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对桓姚作画一事还是十分有热情的,不时在旁边给她提些意见,竟让桓姚觉得其中有些倒是说到了中肯处。不过有些建议却让人觉得毫无道理可言。

比如某次,她问桓姚,“桓妹妹为何不练习左手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