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如此相问,是不是想到了些什么端倪?柳先生若是知晓谁是真凶的话,不妨直告于朕,朕定会为柳先生做主,将真凶绳之于法!”反问了柳一条一句,李世民饶有兴趣地低头向柳一条看来。
“皇上高看小民了,”柳一条小心地抬起头来,开口就是一阵诉苦:“一条只是一被人提刀追得四处流离的升斗小民而已,无权,无势,少有依靠,稍微遇到了一些事端,一条所能做的,也只是带着家人远避,缩起身来而已。”
悄微地抬头瞄了李世民一眼,柳一条接着说道:“这些,皇上当是最为清楚才是,当日一条化名柳亦凡在礼部受训之时的状况,还有一条在奉节狄府教授狄大人幼子读书的情形,有家无归,有亲无见,身为人子,却不能时刻守在爹娘身前尽孝,甚至连见上一面,都是如同陌路,艰险重重,身为人夫、人父,却是不能给妻儿们一个安稳安定的家户,身为人兄,眼看着兄弟成婚,却不能亲往道贺,喝上一杯喜酒,身为一家之主……”
出口成章,声情并茂,在大唐的皇宫里,在李世民处理朝政要事的太极殿里,面对着李世民这位千古明君,柳一条苦着一张老脸,坐在那里,啰哩叭嗦,大喷着口水,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在今天这个下着小雨的天气里,气温微寒不热,可是这连着三盏茶的时间下来,却也是让在一旁侍候的内侍总管李然,直听得满脑袋的汗水。
“可怜爹娘还有小妹他们生死未卜,小民与妻儿在此又暴露了身份,天知道那把一直藏在暗出的刺刀什么时候会再在小民的背后捅将出来……”
“行了行了!柳先生之意,朕已大致了解,柳先生可暂且住言。”决然地出声打断柳一条还待再说下去的话语,李世民再次抬手轻揉了下自己的眉头,开始有些后悔,刚才,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给了柳一条这般长地说话时间?
狗改不了,嗯嗯,淡定,淡定,应该说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看到柳一条现在的这般表现,李世民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一次在太极殿与柳一条谈论‘柳氏耕犁’归属时的情景,这小子现在,这是在跟自己淡条件。
“柳老实,柳贺氏,还有柳小惠他们三人,早在前日清晨,朕就已着人前往奉节接迎,不出半月,他们就能赶回长安,柳先生一家,届时也可团聚。”没有过多的废话,李世民抬头轻看了柳一条一眼,道:“你完全不用担心他们在路上的安全问题,这次前往奉节的带队之人,就是你在前段时间新认的那位义兄,罗通,还有他手下的那一百禁卫。有他们在,当可保你父母小妹一路周详。”
罗通?还有他手下的一百骑兵禁卫?闻言至此,柳一条的面上首次露出了一丝喜色,别人他或许还是不知,不过罗通,还有他的那帮手下,柳一条可是熟得不能再熟,对他们的实力也是多有了解,清一色全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老兵油子,忠心,暴戾,每一个都绝对是可以以一敌百的好手。正如李世民方才所言,有他们在,确是可保老柳他们一路无忧。
不过,李世民这位明君此次愿意派出与他一向都有些不对地罗通出去,还真是有些意外,他们这对干父子,不是已经有近五年没有当面说过话语了吗?
“还有,”不待柳一条言语,李世民又接声言道:“柳张氏还有柳致远他们母子二人,这段时间就且安住在立政殿内,有皇后还有豫章公主她们陪着,当也是不会有什么意外。待半月之后,罗通带着柳老实他们三人回来,你们一家可暂且安落在罗将军府里。”
“至于柳先生,”抬眼打量了柳一条一下,李世民轻声言道:“柳先生的一身武艺,在我大唐已是少有人敌,就无需朕再多管闲事了吧?”
“一些防身的庄稼把式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皇上言重了。”见李世民按排得这般周详,柳一条也不能没有一点表示,拱手谦虚客套了一阵之后,柳一条直从椅上站起身形,拱手向李世民请示,道:“救人如救火,小民这就先去瞧看一下三位大人吧?”
现在知道救人如救火了?怎么方才大倒苦水的时候,没有见你提起分毫?在心里面很很地鄙视了这个奸商一番之后,李世民温笑摆手,道:“卢国公他们那里,有太医在旁照料,虽不能让他们即时醒来痊愈,法这一时之间却也不会让他们有什么意外,柳先生晚一刻再去也是无妨。”
摆手示意柳一条再次坐下,李世民着李然为柳一条续添了一碗茶水,道:“近几天里,长安城中陆续出现了一些事端,柳先生可有耳闻?”
来了!
柳一条心里一突,小心谨慎地拱手回言:“回皇上,在乡下时,小民多少也有一些听闻。不过具体的一些事宜,小民就不太清楚了。”
“对于齐王之事,先生有何见解?”李世民显是没有要轻易放过柳一条的打算,对于柳一条的含糊应答不于理会,直接开声向他问道。
“回皇上,一条只是一介草民,像是这般军国之事,小民哪敢妄言?”柳一条低头默然,对李世民试探性的问话三咸其口,祸从口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哦?是吗?”李世民的眉头轻挑了挑,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目光在柳一条的面上扫过,不过可惜的是,他并没有从柳一条的表情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权万纪在齐地边界意外身亡之后,不到三日,在当地报信地差役快马加鞭地赶到长安之前,朕就已经事前得了消息,先生知道,向朕说起这则消息的是谁吗?”放弃了想要从柳一条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的打算,李世民将目光收回,淡声开言向柳一条问了一句不太相干的话语。
“是朕膝下的第八子,一向都窝在府里读书,少有露面,且成年都难得入宫一趟的越王李贞。”在柳一条回话之前,李世民自部自答。
“很出人意料,不是吗?”再次扫了柳一条一眼,李世民接着说道:“一向都不为人所重的书呆老八,竟先于他的几位皇兄之前,就得了远在万里之遥,权万纪遇害的消息。”
“……”接着低头,接着不语,柳一条大致已经猜到李世民下面要说的话语了。原本有些紧张地心绪,一下就变得安定了下来,这种时候,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
“这几个月来,柳先生与越王相处地似颇为娴熟,”扯了半天,终于扯到了重点,李世民双目直视地看着柳一条,道:“前几日听越王提起,他似也曾拜在了先生地门下,可是真有此事?”
“皇上说笑了,小民之前的身份只是一寻常的教书先生而已,与越王殿下虽有过几次接触,不过也都只是一些正常礼节上的来往,断是没有发生过什么拜师这般无稽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小民愿与越王殿下当面对质。”
没有一点心虚地抬头与李世民对视,柳一条神色坦然,他不相信李贞那小子会傻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于皇上知晓,李世民今天玩的这一手儿,明显是想诈糊,想从自己这里,套出一些东西出来。
“哦?是吗?”李世民的目光一直在柳一条的脸上打转,眼神犀利地逼视着柳一条问道:“那你让越王着人去监看齐王与权万纪的事情,又该当作何解释?难不成在此之前,你就已经知道权万纪会枉死于齐地?”
终于,李世民问到了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有些迷惑不解,甚至是有些猜忌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