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知不觉出了城。
“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戚宗弼靠在车厢的门上,抬头看着天空,“是先有国还是先有民,是先有皇家还是先有国……我认为还是先有国,只有先有国家,才能使百姓安身立命,有了国,才能有帝王治国,抚恤百姓。国若不存,百姓流离失所,被人奴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拿今天这小小一块银元宝来说,若是没有国,谁来统一钱财制式?谁能保证你今天拿到手上的钱到了别的地方就用的出去?”
“轰隆——”
一颗大树横倒在路边,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叶北枳转头看向还在愣神的戚宗弼,点头说道:“你想多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财不外露。”
大树的倒下像是一声信号,树干后,草丛中,顿时冒出了十数人来,不消片刻就把马车给围住了。
戚宗弼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眼前这些大汉,他们散乱着头发,拖着草鞋,穿着豁了口的麻衣,还有那明晃晃的刀锋,无一不揭示着他们的身份——劫匪。
戚宗弼这才明白叶北枳之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为什么,合着自己说了大半天才是自作多情。
“黄鹂。”戚宗弼冷哼一声,“劫道杀人者,论律当斩。”
话音一落,一道人影从车厢内飞掠而出,劲风吹得车帘一阵晃荡。
只见那道身影仿佛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腾挪,每一次剑光闪过都能带起一阵血雾,人群中惨叫不断,有人仓皇逃窜。
叶北枳歪了歪头,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他对戚宗弼问道:“百姓既得安身,何来劫道之人?”
戚宗弼脸色顿时涨红,只觉得仿佛被一巴掌打在了脸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女子走回来了,短剑还往下滴着血,她站在车下对戚宗弼一拱手:“大人,犯人已全部伏诛。”
戚宗弼点了点头:“去把道路清出来。”
女子转身去了。
又等了一会,女子挪开了树干,马车继续上路了。
车辕上二人沉默了许久,戚宗弼突然开口了,说道:“你那问题……我想我有答案了。”
叶北枳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戚宗弼继续说道:“历朝历代,无论国家是多么强盛,百姓是多么富足,尚未听说就没有作奸犯科之徒,所以这些情况,可以监之察之以法律之,却无法绝之杜之,你倒是给我出了个好难题。”
叶北枳挥了挥马鞭。
“若真要如你所愿,百姓安身,以至于世间再无作奸犯科之徒……”戚宗弼皱眉思索着,“恐怕只有那典籍中所描绘出来的大同世界能达到你的要求了。所谓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戚宗弼摇头吟诵经典,面色神往。
叶北枳淡淡开口,抛给他另一个问题:“那……真到如此,国有何用?”
戚宗弼一愣,额上顿时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