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北枳坐在车辕上当着车夫,他戴上了围着黑纱的斗笠,看不清面容。至于那个便宜师侄陆枣,苏亦看上他来自悬锋谷的名头,把他好生一番忽悠,最终让陆枣沿路东去,一路整合那些城关中不服管教的江湖草莽。
苏亦坐在车帘遮蔽的车厢内,一条条军令从他口中纷纷传递出去,整条冀北宁邺的防线都因此动了起来。
除了这一辆马车,随行的便只有两骑锦衣卫,都打扮成了寻常侍卫模样,其它剩余的锦衣卫全被苏亦当做探子撒了出去,三骑为一组,尽可能大范围的去查探有没有类似北羌谍子的可疑人等。
苏亦这是怕北羌玩一手声东击西。
大军赶路三日,苏亦等人也就跟了三日。
这天正午,一骑锦衣卫快马赶来,在马车前勒马:“禀大人,凉州府军报。”
“说。”苏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那锦衣卫看起来是长途奔袭都未休息,先是紧喘了几口气才说道:“北羌大军已与日前抵达凉州府,有北羌大将在城外叫阵,齐宴竹将军闭门不应。北羌军于当日下午开始攻打北面城墙,至日落未果,便鸣金退兵。”
车厢里沉默了片刻才再次传来苏亦的声音:“嗯……齐将军最擅打防守战,他的选择没错。不过北羌也只是先试试水,硬仗还在后面。去,替我给齐将军带话,就说按他想的打便是,本官不会干涉,一如当初收复五虎山隘口那般。”
“喏。”锦衣卫沉声应道,领命离去了。
车队继续前行,许久后叶北枳突然开口:“一昧的防守终究守不住一辈子,迟早会有城破的那天。擅长打防守战可不算什么夸奖,擅长打胜仗才是。”
苏亦在车厢里忍不住笑了:“你个小兵多什么最,齐将军有勇有谋,又岂会只是一昧防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让北羌军好过,夜袭惊扰,佯攻冲阵都只是小意思,肯定得让北羌把神经给绷紧了才行。”
叶北枳嘴唇动了动,还欲再说什么,却忽然心有所感,猛一转头望向了北边。
苏亦等了半天没等到叶北枳反驳的话,正疑惑间,就听到车帘外叶北枳对随行的锦衣卫说道:“你来驾车,马借我用。”
这些锦衣卫是见识过叶北枳厉害的,也不多言,默默听了叶北枳吩咐。
苏亦连忙撩开车帘探出身子,却只看到了叶北枳策马离去的背影,他气得跳脚:“叶北枳——你去哪!”
远处叶北枳背对着这边挥了挥手:“你们继续走,我去去就回。”
叶北枳离开是有原因的——有天人境出现在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他似乎是自东北方向而来,与苏亦一行人的方向恰好相反。
那名天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叶北枳,便停在了原地不再走动,静候叶北枳的到来。
快马加鞭,一直到太阳西斜,叶北枳终于见到了那人的身影。
那是一名年过半百的精壮老人,单人只马,孤零零停在荒原上。
叶北枳第一眼看到他便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那是同从战场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血腥气。
老人一张国字脸,双目大如牛眼,炯炯有神,眉毛狭长,给不怒自威的面容平添了一分柔和,他坐在马上背挺得笔直,手中提着一杆长兵器,不过因为被黑布包裹着,叶北枳也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家伙什。老人一头灰白的长发编成了一大把细辫子,披在身后,两边的耳朵露出来,各挂了一环拳头大小的金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