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知道前阵子向园为了拒绝联姻跟老爷子打赌。当时也是气昏了头,当着几位董事的面,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夸下海口,说是要将西安那家即将关闭的分公司给重振旗鼓。老爷子当时就乐了,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什么海口都敢夸,必须搓搓她的锐气,脑门一拍,立下赌约——如果她在一年之内能将公司的营业额提升三十个点,就算她赢,绝对不逼她做任何选择。
许鸢是知道的,别说三十个点,对于普通公司来说,一年要提升十个点都相当困难,老爷子摆明了是为难她。结果向园当即应下。
许鸢一万个不理解,向园给了她一个豪情万丈的回答——
赢了,下五洋捉鳖。
输了,下海拍片。
……
向园挂了电话,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旁在按摩椅上抖胳膊抖腿抖得正欢的小孩,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于是把桌上的零食递过去跟他分享。
长相标致的小孩瞥了她一眼,冷漠:“我不吃垃圾食品。”
向园挑挑眉,现在的小孩都活成白骨精了,小小年纪学大人摆什么扑克脸啊,她手伸过去,轻轻捏了下小孩的鼻子:“要尊重世界上的每一种零食,没有东西一出生就活该是垃圾,你这样非常不可爱。知道吗?”
小孩不服气冲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小孩不是很讨喜,向园不太满意地拍拍他的头,玩了会消消乐起身去上洗手间。
没多久,小孩的监护人回来。男人穿着件浅灰色的线衫,白色衬衫领子规整地翻在脖颈处,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身材修长匀称,五官是典型的英眉挺鼻,清爽细碎的黑色短发衬得他脸部轮廓干净流畅,是非常英俊且张扬的长相,眼尾处透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冷淡,正跟朋友在聊天。小孩轻轻拉了下那人的袖子:“哥。”
两人被打断,男人低头瞥了眼,淡声:“谁给的。”
他真的很冷淡,那眼尾比一般人多了几分弧度,眼皮显薄,所以低垂着睨人时,异常没有情绪,令人生畏。不过也正常,男人在这个年纪,对小孩都没什么耐心的。
反正他长得帅,没爱心算什么缺点。贵宾室的姑娘们毫不犹豫给他找了个充分的理由。
小孩有点怀恨在心地对他哥说:“是你最讨厌的那种女人。”
一旁的朋友笑抽气,使劲揉着小孩的脑袋教育说:“徐成礼,你能不能别学你哥说话!还有,我怎么不知道你哥讨厌哪种女人?”
小孩一扬下巴:“就是那种一边打游戏还一边吃零食、还喜欢八卦的倒霉女人,哥,你以后要是找这种女人当女朋友,我就离家出走。”
“你放心,你哥这个畜生要是会谈恋爱,我就能跟我女神ashers结婚。就他那张嘴,谁跟他谈恋爱谁倒霉。虽然很多女人排着队想倒霉……”朋友半开玩笑,去勾那人的肩,“但你哥一心想‘嫁’入豪门。”
“离家出走?”英俊男人没搭理他,而是微微拧眉,似乎有些不高兴。整个休息室的人都以为他要开始教训这个说话没辙没拦的弟弟了。谁知道,他波澜不兴地睨着脚下的小孩,嘴角微扬——
“真是太好了。”
——
晚上八点,飞机抵达西安。
十三朝古都,厚重的城墙里掩着无数岁月的叹息。古城河静静流淌着,宛如一条缀满星光的丝带,在脚下蜿蜒。出了航站楼,秋风猎猎,呼呼作响,要将人生吞活剥。
向园攥紧了卫衣领口,在门口等师傅拼车。她要去的地方是溧州,没通高铁和机场,这个时间只能拼车。
没一会儿,师傅笑吟吟地领了三个人回来。确切地说,是两个男人和一个小孩。
向园窝在副驾上玩消消乐拉着卫衣帽子挡风,听见动静随意抬头扫了眼,忽然顿住——是下午那个欠扁的小孩。
一群人拖着行李在等红绿灯,小孩不是很听话,脸红脖子粗地抻着身子想闯红灯。身后的矮个男人根本拉不住,一脸心急火燎、想揍又不敢下手的表情,向园见他眼神发急地四下张望。
直到——
视线里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那人刚打完电话,隔开密麻的人群,将手机揣回兜里。没什么情绪地低头扫了眼作乱的小孩,不耐烦地直接拽着人背后的帽子,毫不客气地拖回去。
小孩脖子被领子勒得涨红,呛咳了几声他也不管,紧接着又一脸不爽地皱着眉赏了小孩一个大爆栗:“明天给你买个保险再闯,撞死你我就发达了。”
是亲哥了。
车就停在路边,不到十米远。向园仰在副驾上,忍不住打量起那人来。
男人里面一件干净的灰色线衫,白衬衫领子规整,外面敞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外套,帽子松松垮垮地随意扣在脑袋上,低着头给人发微信,看不太清脸,打扮不算精致,很随意,是个衣架子。站在红绿灯人群里,总显得有那么些鹤立鸡群。
不光女人看骨相,男人也看骨相,骨相好,端端正正干干净净站着,就很吸引人。
男人发微信间或会抬头看下红绿灯,路灯的余光拢在他头顶,有那么一瞬间,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他的脸。
向园眼睛一亮,来了兴致。
下巴硬朗不尖细,很有男人味。下颚线流畅紧绷,接吻一定很棒。
虽然她已经金盆洗手很多年了,但是这种极品还是少见的。
绿灯。
人群不断往这边涌,接二连三,鱼贯而来。
等人再走近一点,她就傻眼了。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了,刚才眼拙没认出来,但这会儿整张脸完完整整地暴露在灯光下,她想认不出来都难。头发仍旧是简单的碎发,脸瘦了些。眉目之间的疏离和冷淡比以前更甚,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寸似乎都透着不耐烦。鼻梁上那副精薄的眼镜,莫名添了三分禁欲。
是徐燕时啊。
孽缘啊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