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却不在意,她轻轻浅浅的笑着说:“那陛下觉得,臣妾为何要带着别的男人的书信在身上,等着贤妃与皇后娘娘抓我错处?”
“大胆,朕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朕?”陈宏烈是真的怒了,他这一怒,那些等着看好戏的妃子都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可惹怒了陈宏烈的云姝却不在意,她走过来,勾着陈宏烈的衣袖说:“陛下心里一定已经认定臣妾的心不在陛下这里对么?说实话,臣妾并不愿入宫,对臣妾而言,钟鸣鼎食不如做个闲云野鹤痛快,可臣妾是个女人,臣妾已经是陛下的女人,自然就要以陛下为天,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也不知如何解释,只是祈求陛下不要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才好!”
她这一番话,颇有些撒泼皮的意思,可无形中却提醒了陈宏烈,提醒着他,让他看清楚,田香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陛下难道真要听了宋妃的妖言,打算不予追究么?”田香儿见陈宏烈神色松动,连忙出声。
她这着急之下的出声,无疑让陈宏烈更加深了对她的怀疑,与云姝的淡然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疑窦丛生。
“你们各执一词,朕听谁的?”陈宏烈看向田香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森然之气。
“臣妾要求搜身,可宋清芳身边的侍婢却与臣妾起了冲突,她若是心里没鬼,何至于害怕?”田香儿有恃无恐的看着陈宏烈,心里虽苦涩,可表面却一丝不放过。
云姝知道,田香儿一再要求搜身,沈如兰一定不会只在她衣衫里藏了一一封信,她倒是小瞧了田香儿这人,一环扣一环的计谋,严丝合缝得让人无法喘息。
以云姝对田香儿的了解,她确实做不出如此周密的部署,或许就如萧战尧所言,她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高人指点。
只是,那人会是谁呢?
“皇后娘娘执意要搜身,那便搜吧?”云姝大方的张开双臂,烟色的纱衣飘飘渺渺如梦似幻。
田香儿对王玲珑使了个眼色,王玲珑便走过来,毫无诚意的屈膝给云姝行礼道:“得罪了,贵妃娘娘?”
王玲珑在云姝身上寻了许久,最后在云姝的腰带里发现了另外一封书信,王玲珑喜出望外,连忙将书信呈给陈宏烈。
陈宏烈将书信丢在云姝脸上,厉声问:“这是你的笔迹么?”
“不是!”云姝将信笺取下来,仔细的看了看,而后淡声回答。
田香儿与王玲珑互看一眼,都怒气冲冲地开口说道:“你胡说,这明明就是你的笔迹!”
“臣妾入宫前前后后加起来才两日,皇后娘娘与贤妃为何如此笃定这就是我的字迹?”云姝的反问,让两人哑口。
陈宏烈危险的眯起眸子,看向两人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书信在你身上,不是你写的难道还是别人写的?”王玲珑词穷了,便开始胡搅蛮缠,她的胡搅蛮缠与适才云姝对付陈宏烈的可不一样,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云姝倒是笑了,她说:“不如就现场写吧?”
“赐笔墨!”陈宏烈一撩衣袍,便坐到田香儿的主位上去。
田香儿笑得得意,娇声说:“还是陛下英明,来人笔墨伺候!”
说罢,便有太监将云姝席上的酒菜撤下去,端了笔墨纸砚上来,云姝端坐于桌案前,那美好的侧颜,让陈宏烈的心微微一抽……
太像了,她握笔的姿势,还有下笔时候的专注神情,简直太像云姝。
云姝恍然不觉,快速的写了一行字,由晓芳递给陈宏烈,陈宏烈看了之后,将纸张狠狠的拍在田香儿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田香儿,云姝的事情朕不与你计较,但你别给脸不要脸。”
田香儿脸色大变,颤抖着捧了纸张细看,却见那纸张上,云姝现写出来的字,大气磅礴全然不似小女子的那般娟秀,与所谓的“证据”更是大相径庭。
“不……不可能!”田香儿看着两张纸上截然不同的两种字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却不是是宋清芳那头的人送错了宋清芳平日的手记,还是这宋清芳善于临摹?
“怎么不可能?我家小姐写的字素来大气恢弘,皇后娘娘不信亲眼所见,却信这随时有可能被人塞到我家小姐身上的破烂玩意?”晓芳生气了,她一边奚落田香儿,一边眸色沉沉的看了沈如兰一眼。
被晓芳这样看着,沈如兰身子一颤,眼里氤氲的水汽便有了摇摇欲坠的趋势,云姝轻轻的扯了晓芳一下,晓芳这才收回眼神。
“我相信她,她不会这般待我!”云姝悄声对晓芳说,可大殿很安静,她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大家听了去。
可是最终,沈如兰都没有站出来指证田香儿,云姝想,她欠沈如兰的恩情,两次的陷害足以偿还,日后她出手时,也就再也无需顾及,无需顾及!
“起来,朕送你回去!”陈宏烈走到云姝身边,弯下腰伸手轻轻将她托起来。
云姝乖顺地点头,然后跟着陈宏烈退出了旋涡,走在寂静的花径,云姝不曾主动开口,陈宏烈也难得的沉默。
她知道,陈宏烈这人,疑心甚重,他虽帮着云姝打了田香儿的脸,可他却是没有释怀的。
将云姝送回榭雨殿后,陈宏烈不曾逗留,转身便离开了榭雨殿。
云姝冷笑着看着陈宏烈离去时落寞的背影,她却是不知,像陈宏烈这样心机深重的人,竟也有不敢开口质问的时候。
那日之后,陈宏烈一个月不曾来过榭雨殿,也不曾去栖梧宫与任何别的宫殿,每日除了赫章宫,最多就是去慈宁宫看看天儿。
他不来,云姝倒是乐得自在,每日与晓芳聊天,听晓芳讲晓芳家乡的奇闻,听晓芳说她的家乡有核武器时,云姝羡慕的样子,就像晓芳羡慕她头上那些精致的首饰。
但是云姝大部分时间还是被萧战尧霸占得多,正如此刻,他端坐在案前处理公务,却非要逼着云姝替他研墨。
“田香儿的事,太后那边可有动静?”萧战尧眼睛专注的看着书,连看都不曾看云姝。
云姝低着头研墨,没有回答。
萧战尧挑眉,眸色沉沉地看着云姝问:“想什么呢?”
“我想将陈宏烈吸引过来,然后……”云姝附耳与萧战尧说了一番,萧战尧听罢,拧着眉问:“你箜篌弹得好么,先让本王听听,看能不能登大雅之堂?”
呃!
云姝无言以对,只好吩咐晓芳,让她带人去库房取了箜篌过来,又燃了熏香,净手更衣之后,才姿态端庄的坐下来。
调试了几个音节之后,云姝浅笑盈盈地看了萧战尧一眼,这才伸出青葱玉指,轻轻地撩拨琴弦,一时间室内生香,琴音袅袅委婉动听。
萧战尧看向云姝的眼神瞬间变得灼热,放在唇边的清茶,也忘了继续往嘴里送,虽然不愿承认,可萧战尧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云姝惊艳到了。
听到琴声的人无不心旷神怡,仿佛置身春意融融的青草绿茵地,周围有鲜花簇拥,耳边有翠鸟鸣啼,空中有彩蝶翩翩,不远处还有瀑布飞扬。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美妙的隐约之中无法自拔,古人曾言,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说的也不过就是云姝此刻的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