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袭击?
纪忆听着有些慌慌的,跑到电视前,仔细看他,想看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其实只是上半身,真的看不清楚。
她盯着屏幕,没有太仔细听他说什么。
她忽然想到,这是她第一次在电视里看到身边的人,隔着一个荧幕,却在千山万水外的战地。她用手去摸了摸电视屏幕,碰到的瞬间,忽然就觉得不好意思,把手收了回来。
电视里,他做了结束语:“……这个问题,我估计全世界正在关注巴以冲突的人都会想到,现在看来,哈马斯已经成为中东局势最大的变数。”
画面忽然就切换到主持人,开始换到阿根廷局势动荡的话题。
她那天看到他。
和一年前看到的又不同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暖暖形容季成阳“那种勾人的劲儿”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之所以好看,是因为那双眼睛背后藏着很多的想法。他的微微而笑,低声笑,或是神采飞扬的笑,都和别人没什么关系。
好像……
他从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不在乎别人定义的成功是什么。
在这个深夜,他在磅礴暴雨中,穿着沾满泥水的黑色雨衣,行过刚才爆炸后的废墟……她关掉电视,到厨房,把新买的还没开封的咖啡从柜子里拿出来,仍旧严格按照他多年前的话冲泡好。低头,就着杯口,喝了一小口。
有暖意蔓延开,融入四肢。
五月,夏天就忽然而来了。
班上甚至有人开始穿起了夏天的校服,有人趁着老师不在,还提早开了风扇。
最搞笑的是,由于提前擦掉灰尘,电扇转起来的时候,满教室都是灰尘。
班长哭笑不得,去和老师申请,让大家提前半小时放学,自己则撸起袖子,带着几个班委开始清理教室了……纪忆把要做的卷子塞到书包里,脑子里,仍在思考去年高考那道大题,已经被暖暖拉着走到门口。
班长正好直起腰,正对暖暖,眼睛里有些异样闪过。
“班长再见。”暖暖笑。
“嗯,再见,”班长回答的有些尴尬,可还不忘说,“别忘了回去写化学作业。”
“知道啦。”暖暖拉着纪忆,闪人。
她甚至还能记得清,半年前,暖暖是如何描述和班长在教学楼后,那个晚自习结束后的初吻,一晃半年男主角就换人了。班长除了对暖暖仍旧有些特别照顾,也看不出有分手后的痛苦,纪忆好像特别怕听这种分开的内情。所以只是知道是暖暖觉得两个人性格不和,所以和平分手后,就没继续追问。
因为是周五,校门口早就有了各种轿车来接,暖暖拉着纪忆坐上车。:“去新街口豁口,我小叔家。”纪忆愣了:“你小叔?”暖暖乐了:“是啊,他三天前就回来了,我一直没告诉你,就想给你惊喜呢,可憋坏我了。你不是最喜欢和他玩吗?别以为我不知道。”
……有那么明显吗?
可是车真开到小区门口了,暖暖竟然递给她一把钥匙,告诉了她地址后,挤眉弄眼地说:“我去给我小叔买点儿好吃的,还有礼物什么的,你先上去吧。我刚才打电话没人接,他现在应该不在家,你就在屋子里呆着,该吃吃该喝喝,别客气。他要一直没回来,就等我来了再和你吃晚饭。”
纪忆哭笑不得。
她完全明白暖暖想要干什么了,自从她和班长分手,就交了一个外校的男朋友,由于电话见面实在太频繁,就被她妈妈禁足了。所以今天说是带自己来看小叔,恐怕只是找了个借口,能出去。
要是真没人……
估计自己要饿到八九点,才能吃饭了。
不过,暖暖这种把小叔家钥匙扔给她一个外人的做法,真的好吗?
她敲了会儿门,没有人来开门。
终于用钥匙开了锁,推开门,走进了他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季成阳的家,据说这个房子绝大部分时间是空着的,因为他始终在国外。可是现在看着,却不觉得没有人气,应该经常有人来打扫吧?整个房子装修都是蓝灰色和白色的基调,客厅和阳台的那道门没有关,正好能看到夕阳西下。
她按照常识,从鞋柜里找到拖鞋,走进去。
却发现卧室门是半开着的。
透过门缝看了眼。
季成阳竟然就这么搂着一床蓝灰色的被子,微微蜷着身子沉睡着,而卧室的沙发上,盖着自己衣服熟睡的就是他那个叫王浩然的朋友。睡得这么沉,都没听到敲门吗?
纪忆站在门边,看着他。
她忽然就察觉,自己还穿着春秋的校服,蓝白色混杂的颜色,袖口还因为长,挽了起来,有些难看……如果换成夏天的黑白格子裙,会好看很多的。
在叫醒他,还是不叫醒之间,纪忆竟然鬼使神差地脱掉校服外衣,就穿着里边的白色短袖和蓝色校服长裤,悄悄走进房间。站在沙发和床之间,犹豫了会儿,就悄悄地趴上床的另一边,去仔细看他。
好久不见了,季成阳。
比起半年前在电视看到的时候,他头发有些长了,软软地从额头上滑下来,遮住了紧闭的眼睛。他左眼角下,有小小的一个褐色浅痣,泪痦吗?太神奇了,竟然从来没发现过。她摸摸自己的左眼角,那里也有一颗泪痦。
赵小颖的妈妈特别喜欢研究这些,所以才会告诉纪忆。这个叫泪痦,会经常哭。
她小时候是挺喜欢哭的,难道他也是?
而且他眼窝好深。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这叫欧式双眼皮……
纪忆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的耳垂特别漂亮,很薄,可是……这明明也是赵小颖妈妈口中无福的面相。她终于放弃观察五官,再往下看,他衬衫的领口开了三四颗纽扣,露出了锁骨,好瘦……竟然能看到这么清晰的锁骨。
有一根黑色的绳子从他脖子后,沿着锁骨坠下来,底端穿过一个银色的子弹头。
似乎有什么在心底藏了许久,慢慢发酵,竟就酿成了一个很隐秘的小心思。
很小的一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