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成阳将车停在了电视台外,和她步行从西门走进大楼,途中经过数道安保人员的检查,七拐八绕地走进了大厅。此时,距晚会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演播大厅里都是准备的工作人员,两人走进去,还没找到位子坐下来休息,就有个女人迎着走过来。
“我记得你,”那个女人和季成阳笑着说了两句话,转而去看纪忆,“你还记得我吗?”
纪忆点点头,有些腼腆。
季成阳第一次带她来台里,就拜托这个主播照顾过自己。就是她告诉自己季成阳被选为“台花”的故事,还有98洪水时,季成阳做实习记者因拼命而出名的事。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穿附中校服呢,小小的一个丫头,哎,我老了,老了,”女人很怅然,顿觉自己上了年纪,随手去拍季成阳的肩,“老季啊,我们都老了。”
女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和当初一样。
等差不多快开始了,才起身而去。
灯光暗下来。
纪忆看着远去的背影,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装着随口问:“今天没看见刘晚夏?她不来吗?”季成阳哑然而笑:“应该来了。”
“来了怎么不找你打招呼呢?”她在黑暗中,低声问。
“不知道,”他的一双眼睛,黑得发亮,有笑,“估计是看到你在,就不过来了。”
她噢了声,嘟囔着:“为什么看到我,就不过来了?”
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明显属于拈酸吃醋。
季成阳对她的小情绪洞若观火,故意没回答,小醋怡情,对于这点他倒是无师自通。不出所料,几分钟后纪忆绷不住了,靠过来:“反正……你不能让她再来我们家了。”
原来数年前刘晚夏深夜来访的醋,她还没吃完。
他笑,仍不说话。
纪忆又去扯他的衣袖。
他侧过头,低声在她耳边说:“她一个月前结婚了,放心了?”
结婚了?
她顿时无言,觉得刚才的行为很丢人,坐直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前方。季成阳这才去看她,看着她眼睛里懊恼的情绪,很想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能不去考虑现实的择偶条件,能理解他的所作所想,甚至在被伤害后还能如此坚定地重新开始,如此包容、等待一个叫季成阳的男人的女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脑子里想想就能完成的。
别人,做不到,也没机会做到。
所以,她是何等重要。
爱之于他,不是肌肤之亲,不是一蔬一饭,它是一种想要拥有的欲望,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记忆。对他来说,爱情就是纪忆。
第十八章 right here waiting(2)
纪忆以为,和主任的那顿午餐只是一个预警,没想到是鸿门宴。
赈灾晚会的第二天下午,她被叫到了人事部门。她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也就是是签署实习和正式合同的时候,需要本人过来。
走进去的时候,大家正在聊昨晚的15亿多的捐款,顺便还在讨厌万科王石不让内部员工捐款超过10元的言论,已经被舆论骂的找不到北了。
在这种轻松的闲聊氛围里,她用目光搜寻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纪忆?”有人看到她站在门口,招了招手,“来,主任本来想和你聊聊,临时有事出去了,她交代我让你办停薪留职手续。”
她懵懵地,一时没听懂。
有两三道目光投过来,好奇,探究,还有其它情绪。
一瞬间,焦点就从万科的捐款门,到了她这里。
“我所有表都给你填好了,只需要每份文件上签名。”那个人办过她的实习手续,认识她,边低头继续说着,边将一个薄薄的纸质文件夹递给她。
还有一支笔。
这么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无所适从。
纪忆懵懵地接过文件夹和笔,在旁边空置的椅子上坐下来,攥住笔的手指因为太用力,关节都有些发白。强制性的停薪留职,没有任何后续安排。
她从当初决定彻底离家,到面试录取研究生,然后经过七八轮面试笔试得到实习机会,开始每天计算公交车费、伙食费,计算如何定期存下房租的生活。到最后顺利通过实习期,成为留下来的两个实习生之一,这个过程整整用了三年时间。
而现在,家里不用正面交流,就让所有都退到原点。
走出办公室的一瞬,她有些茫然,看看门两边的走廊,不知道往哪里去。身边有人走过,或脚步匆匆走过,或是两三个在一起,边低声说话,边在笑。直到身后有人走出来,提醒她可以回去收拾东西,回家先好好休息,她才明白要去整理东西,离开这幢楼。
纪忆在这里的私人用品不多,整理进个小纸箱子就都解决了。
抱着箱子走出大楼,她想起来,后天是季成阳的生日,被叫到人事部前,自己还在研究要送什么礼物,能让他在手术前,过一个特别温暖的生日。
四年前,和他在一起的最后那个生日,他在伊拉克。
他们通了个国际长途,挂断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变坏。从此以后,每年的5月21日都变成了一个心结,好像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发生一些事,让两个人的关系变糟……
纪忆满脑子都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条马路尽头有个很大的公交车站,这个时间还不是上下班高峰,没什么在等车,她抱着自己的东西站在七八个站牌下,努力让自己冷静。
没事,她现在自力更生在靠自己,这个工作没有了,还能再找。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季成阳。
就这么想着,她鬼使神差地选择了一条久违的回家的路。当她看到大门上的五星标志时,忽然就想到一个重要的东西:她没有通行证。